昏暗的地道裡,一雙手從吉野順平頭上緩緩移開。
溫柔好聽的聲音隨後響起。
“啊啊~成功了呢。”
藍色長發的男人滿意地退開兩步,朝吉野順平微笑,示意“改造”成功了。
“成功……了嗎?”
吉野順平摸摸自己的額頭,表情有點茫然,有點猶豫,但更多的卻是緊張和期待。
真人的一雙手接觸到頭部時的感覺很神奇,大腦短暫的空白了一下,緊接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臉上留著補丁痕跡,外表無限接近於人類的真人笑著對他說:“試一試吧,順平。”
吉野順平閉上了眼睛。
大概過了十幾秒,他再次睜開眼睛,看見一隻半透明的水母正在空氣裡漂浮。
吉野順平怔怔地伸出手,接住了那隻淺藍色的水母。
“這是……?”
“是‘毒’呢。”
“毒?”
“嗯,由式神的觸手分泌出來的咒力精煉而成的毒,這就是你的天賦。”
吉野順平的眼睛微微瞪大,“我的……天賦。”
真人笑盈盈道:“毒性的強弱、式神的大小以及強度的調整,原本都是需要慢慢學習的東西,不過好在你遇到了我,所以很快就學會了。怎麼樣,順平,擁有力量的感覺?”
“……很神奇。”
吉野順平虛虛握住雙手,他的式神仿佛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圍繞著吉野順平輕輕轉起圈來。
口袋裡的電話輕輕震了震。
吉野順平拿出來一看,是虎杖悠仁的電話。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接。
裡櫻高中的校園生活並不美妙,開學第二天,他對高中生活的一切幻想就全部破滅,上學隻剩下了痛苦。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放映社被占據的時候不反抗就好了嗎?
可說到底,那根本就是那些家夥的錯吧。
而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放映社不放映社的問題了。
如果世界上有把“討厭我的家夥”全部消滅的按鈕,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按下去。
吉野順平靜靜地等著虎杖悠仁放棄撥打他的電話,才久違的登錄了社交app。
——吉野,今天為什麼不來上課,害怕了嗎?
——喂,你這家夥,敢放老子的鴿子啊?
——喂喂喂,不會是拉黑我們了吧。
“……”
早上還盛氣淩人的給他發了一連串恐嚇消息的家夥,現在已經是電影院裡的之一屍體了吧。
目睹一切的他並不感到悲傷,甚至還覺得暢快。
一定是哪裡壞掉了。
但是壞掉了也無所謂。
他往下翻了翻,終於翻到了某個電影安利群,裡麵堆積了好多消息,都是蘇達和虎杖悠仁輪流發來的。
是嗎?悠仁轉學到東京了啊,還成了蘇達君的學弟……真好,蘇達君的那個宗教學校很忙卻又很團結,肯定沒有校園欺淩這種事情發生吧。
不過為什麼一直在問他在哪兒?
隻不過是幾天沒關注社交帳號而已,當然,他也不想接電話,目前的話,也並不想跟朋友們見麵。
手機屏幕自己暗了下來。
吉野順平撩起額前的劉海,漆黑的手機屏幕上映出被煙頭燙傷的猙獰痕跡,他又一臉麻木的放下了頭發。
不想見他們。
現在這副狼狽又陰鬱的樣子,根本不想見到那兩個人。
太難看了。
他們那樣陽光又強大的少年,跟自己這種內向又軟弱的性格完全不一樣,一看就不是會被誰欺負的家夥,肯定理解不了為什麼會有人遭遇校園欺淩這種事吧……
水母飄到吉野順平手上,不輕不重地抱了抱他。
他忽然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在發呆。
吉野順平連忙抬起頭,看見藍發男人不知不覺間拿著手機走遠,空蕩蕩的地道裡,真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遞過來。
“什麼啊,漏瑚。”
“……”
“花禦又在找我?它太愛操心了吧,彆看我剛誕生沒多久,我可是很強的。”
“……”
“知道……嗯,嗯……我說啊,它是不是在神濱受了太大刺激?你安慰一下它嘛。”
“……”
“好啦,好啦,我過幾天就回去,你就這麼轉告花禦吧。”
真人掛斷電話,轉頭就看見吉野順平站了起來,他笑著問:“要走了嗎?”
“嗯。我該回去了,真人先生。”
真人笑眯眯地揮了揮手。
“既然有了力量,很多事情就可以慢慢考慮了哦,順平,相信自己的判斷吧?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呢,都會支持順平的。”
“……好。”
吉野順平朝他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地道,真人看著少年纖瘦的背影,慢慢地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
……
攝像頭無法記錄咒靈的身影。
視頻裡,隻記錄下了吉野順平匆匆忙忙跑出電影院的一幕,而當七海建人聯係警方調出更多監控後,發現少年最終消失在了某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裡。
將現場的後續處理交給學生們之後,七海建人帶著輔助監督們進行搜索,一個小時後,他們在某個地道裡發現了大量咒靈的屍體。
準確的來說,是被變成咒靈的、人類的屍體。
“跟之前一樣,是同一種手法,不過它的大腦改造變得更加熟練了。”
家入硝子把解剖的結果通過電話告知七海建人,他們又簡單交流了一下已知的情報,隨後掛斷了電話。
夜蛾正道坐在解剖室裡,聽家入硝子講電話,他旁邊站著一溜一年級的學生,個個表情沉重。
等家入硝子掛斷電話後,夜蛾正道才問:“七海那邊是什麼打算?”
家入硝子道:“打算繼續調查。”
夜蛾正道歎氣。
今天五條悟和乙骨憂太先後出了任務,二年級都不在,卻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他擺擺手,示意一年級都先回去吃飯,一年級的幾個小朋友互相看了看,安靜地退出了解剖室。
家入硝子抱著手臂道:“夏油還是攔不住這個瘋子咒靈。”
真人顯然是在單獨行動,它在“花禦”和江之島盾子的勸說下安靜了幾個月後,終於又忍不住跑出來作妖,像是為了補償這幾個月來的“清心寡欲”似的,這陣子一口氣“實驗”了很多人。
夜蛾正道說:“事已至此,他們已經不得不動手了,我會通知悟這件事的。”
家入硝子聳了聳肩。
“對了,怎麼沒看到那個粉頭發的孩子?”
“虎杖悠仁嗎?聽說是在配合七海做任務,蘇達也在那邊。”
“是嗎?蘇達也在的話,應該不需要太擔心,畢竟他是特級。”
“但願吧。”
……
吉野順平回到家裡的時候,一開門就聞到了蛋包飯的香氣,一向安靜的家裡忽然變得熱熱鬨鬨的。
“阿姨,你看這樣行嗎?”
“行,做的很好哦。”
“椅子放在這裡可以嗎?”
“可以。”
“阿姨,有多餘的杯子嗎?”
“哎呀,家裡好像隻有紙杯啦……”
“紙杯也沒關係!”
小(指年齡)橘貓湊到吉野順平腳邊,撒嬌似的蹭了蹭吉野順平的小腿,吉野順平猛然從陰鬱的情緒裡掙脫出來,他快步走到廚房,滿臉驚訝道:“你們——”
在廚房裡幫忙打下手的兩個少年衝他揮了揮手,“喲!順平!”
吉野順平目瞪口呆。
“你們……你們為什麼會在我家裡?”
虎杖悠仁一邊擺碗筷,一邊笑著抱怨道:“誰讓你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我們隻好自己來找你了,之前還去過你的學校呢。”
蘇達補充道:“順便一提,多虧我們,阿姨已經知道你翹課的事情了。”
吉野順平:“……”
吉野凪端著漂亮的蛋包飯走出來,狠狠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吉野順平立刻垂下頭,尷尬得不敢說話。
好在吉野凪也沒有進一步指責他。
“好了,都坐下來吃吧,嘗嘗阿姨的手藝!”
“好耶!”
“謝謝阿姨!”
吉野順平被兩個朋友強行按在椅子上,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飯,吃完後,蘇達和虎杖悠仁自告奮勇要幫忙洗碗,吉野凪則借口有事離開了家,把空間留給了三個孩子。
吉野家的房子裡,一時間隻剩下虎杖悠仁刷碗的聲音。
蘇達默默收拾了廚房裡的垃圾。
吉野順平終於開口道:“為什麼?”
過了一會兒,虎杖悠仁才回答:“……順平,星月路的那家老電影院,今天死人了哦。”
“……”
“死了三個男高中生,被咒靈改造成了怪物,死於休克。還有值班的售票員和保潔阿姨,也被改造成了差不多的怪物,被我的同學們聯手祓除了。”
“……祓除?”
虎杖悠仁衝掉手上的泡沫,麵向吉野順平,苦笑道:“嗯,還沒有跟你提過吧?我跟蘇達都是咒術師,我們上的學校是專門培養咒術師的學校,學習怎麼祓除咒靈的。咒靈的話……就是那些奇形怪狀的怪物啦,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
吉野順平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