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漫是個資深者。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度過了六個遊戲世界,帶過三個新人,經驗豐富,自認為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發生任何事他都能夠從容應對。
――他沒想到打臉居然來的這麼快。
遊戲一開始,張漫就被烏鴉追逐著跑到了莊園的馬場裡。
當他到達那裡的時候,馬場還有兩匹馬在悠閒的散步,一匹馬通身漆黑如墨,一匹馬卻是潔白似雪。
看到陌生人到來,兩匹馬不慌不忙地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眼神通透清明,流露出幾分人性化的智慧。
看,來了一個人類。
它們的眼神如此訴說著。
“呀――呀――”
這時在天上盤旋的烏鴉叫了幾聲,黑馬則抬起頭長嘶一聲,然後便邁開步子,帶著白馬離開了。
張漫不知道它們一馬一鳥到底交流了些什麼,他現在隻顧得上思考一件事,那就是――“他要帶的新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他帶了這麼多次新人,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遊戲一開始就找不到新人的行蹤的情況。
按理來說,兩人的“出生點”相距不會超過五米,而且因為玩家身上總是會有一種與npc格格不入的氣質,所以非常容易辨認,基本上不存在認錯人的情況,找不到人的可能性也很低。
於是當張漫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找到人的時候,心中的驚訝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這遊戲也沒有留給他任何找人的時間,很快一大片烏鴉就朝他飛了過來,張漫不得不一邊躲避它們,一邊快速離開了宴會廳。
一直跑到莊園的馬場裡才甩開了好像有意把他往這個方向驅趕的烏鴉,張漫停下了腳步,這時候才有功夫去思考新人的事。
難道新人一開場就掛了?張漫如此猜測到。
但是如果新人在遊戲裡死掉,他就會被立刻踢出去,這也是資深者為什麼會費心費力地保護新人的原因。要不然有那個時間,他還不如去做任務和找道具,為什麼非要帶一個會拖後腿的新人?
不過除了知道新人目前還活著,其他的信息張漫一概不知,莊園這麼大,想要在裡麵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隻能期望那個新人能夠有點自知之明,安分地找個地方躲起來度過七天,不要讓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被踢出去。
夏諾不知道自己被寄予了如此的“厚望”,他正努力克服著自己逃跑的本能,跟著男人走進了閣樓。踏進門內的那一刻,幾絲灰塵從屋頂飄落了下來,夏諾感覺鼻子一癢,忍不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好久沒有來過這裡,沒來得及把它打掃布置一下。請恕我招待不周了。”男人點了點他因此發紅的鼻頭,笑了起來。
他一手扶著沉重的鐵門,看著他幼時的住所。這裡已經完全被灰塵和蛛網占據,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床,也沒有桌椅一類的家具,完全看不出曾經有人類居住過的痕跡。
“那接下來,就請你好好待在這裡吧。”男人微笑著,輕輕把夏諾推了進去,沉重的鐵門嘎吱嘎吱地響著,門扇即將閉合。
哎――?等等!
夏諾一臉懵逼,他下意識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角,一隻手撐住即將關閉的鐵門:“等一下!”
“哎呀。”
他聽到男人歎了口氣,語氣有幾分為難,像是必須出門時被自家的不聽話小寵物抱住了大腿:“聽話,外麵太危險了。安心待在這裡,我會送食物跟水過來的。”
待在這裡?雖說知道闞琛先生是為了他好,但是讓他獨自一人待在這種詭異的地方……夏諾設想了一下那樣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恰好一陣陰風從他身邊吹過,打在窗欞上發出“哐哐”的嚇人聲響,他終於下定決心,期期艾艾,猶猶豫豫地開口:“那個,闞琛先生,雖然這麼說有點任性,但是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裡。”
他湊了過來,雖然眼睛看不見,但還是十分精準地抓住了男人的袖口,可憐兮兮地說道:“你也知道我看不見,一個人待著什麼都不能做的話,我會瘋掉的。所以……你行動的時候能不能帶我一起?我保證會乖乖聽你的話,你讓我往東我絕對不往西!”
他舉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
少年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眼睫濃密,眼珠如同打磨得圓潤光滑的黑珍珠,泛著霧蒙蒙的寶光。此時這雙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向他,眼神濕漉漉的,十分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