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來了。”
村長抬了抬眼皮, 看著站在他麵前的男人, 以及他身後的一群巨蟒,乾瘦的臉上沒有一絲意外。
雷因挑了挑眉毛:“你早就認出我了?我還以為自己偽裝得不錯呢。”
他笑了笑, 又說道:“不過許久不見, 你已經變得這麼憔悴了啊,央多。”
上一次見麵,是十多年前還是二十多年前來著?那時候他記得央多還是一個精壯的中年男人來著,現在卻完全變成一個乾瘦老頭了。
“這都是拜你所賜。”村長冷聲說道。
在納魯蘇,村長這個職位一般都是世襲罔替的, 而他就是那個被魔法師蠱惑, 犯下了大錯的前任村長的兒子。
“不不不。”雷因連聲否認,“這怎麼能怪我呢?明明就是你們愚蠢輕信,空有寶山卻不知道利用, 我隻是看不下去想要幫助你們而已。”
他歪著頭,發出了詭異的笑聲:“歸根結底,還是你們所信奉的聖樹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吧?你們不去找它算賬,反而來責怪我是怎麼回事?”
雷因曾經是皇家魔法師協會享譽勝名的魔法師,不過自從他被發現研究禁忌的將人類變為魔法造物的魔法之後,他就被協會除名了。
不過這也不能阻止他將那個魔法繼續研究下去的決心,在被協會除名之前,他收下了一名來自納蘇魯的弟子。
――那名弟子就是卓央。
彼時雷因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魔法研究陷入了瓶頸。缺乏實驗材料, 他甚至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女兒、侄子身上。
他甚至都已經弄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為了原本的理想, 通過這個魔法延長人類生命,獲取魔獸的力量,進而名垂青史,還是單純地想要得到一個結果。
――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他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卓央的到來帶給了他希望,研究發現,他的體質十分特殊,魔法作用在他身上效果極佳,恰巧卓央對他無比信服,幾乎是有問必答。
雷因因此得到了兩個重要的情報――納蘇魯與聖樹。
他一方麵安排成功的實驗品卓央與他的女兒――實驗的半成品配種,意圖獲得基因更為完美的下一代,一方麵動身趕到了納蘇魯。
一到這裡,他就感受到了空氣中濃鬱的魔法元素,在他的耐心搜尋之下,他發現了納蘇魯地下潛藏著儲量巨大的魔法礦石。
這對於魔法師來說簡直是一個巨大的福音,不過想要得到它們,他首先需要的麵對的就是在納蘇魯盤踞多年,被當地居民崇敬有加的的魔植――聖樹。
在魔法礦石上紮根多年的,力量豐盈無比的聖樹自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即使他煽動了村民,也想儘了辦法,最終還是隻能落荒而逃,還丟掉了好不容易煉製的魔法傀儡。
回到皇都之後,第二個噩耗迎麵而來――他的好弟子卓央居然對他的女兒產生了感情,兩人趁他不在,破壞了實驗室,逃回了納蘇魯。
但是他們想不到的是,雷因早就將監視魔法施展在了他們的身上,必要時,他甚至操縱自己的女兒殺死了卓央。
雖然他們的行為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卻也為他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在卓央和女兒死後,雷因操縱著他們的孩子,那條小斑白蟒,繼續他的計劃。
魔法礦石如他安排好的一樣被發現,不過同時他又損失了一個傀儡,還差點把他的僅剩的實驗品――他的侄子搭進去,同時納魯蘇蟒蛇泛濫成災的傳聞也開始甚囂塵上,趁著魔植的傷勢還未痊愈他再次動身前往納蘇魯。
這次他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魔法礦石,他還想要納蘇魯的居民全部成為他的實驗材料。
欺騙那些所謂的勇者,獲得女兒的蛇蛻,從而研製出更為強力的催化劑,與此同時,他也掌控了上次背叛之後被放逐的村民,將他們一一變為了巨蟒。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來進行的,除了那個自己找上門來,說要跟他結盟的勇者。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們是同一類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所以理所當然地同意了。
不過從阿羅傳來的反饋看來,他的同盟狀態好像有點糟糕啊。
當然,他的處境似乎也不太妙。
雷因看著突然出現在村長身後,一臉漠然的娜朵紗,她手裡拿著一麵白色的皮鼓,此時冷冷地開口了:“還想要挑撥我們跟聖樹的關係?如果不是聖樹,祖先怎麼能在納蘇魯生存下來?你沒出現之前,我們可是靠著聖樹的庇護才能在這裡安然生存數千年之久。因為你的出現,才給我們帶來了災難。”
雷因卻完全沒有注意他說了什麼,他的眼睛牢牢盯著那麵白色的皮鼓,突然古怪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居然被你們擺了一道。”
他得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蛇蛻,真正的蛇蛻已經被製成了娜朵紗手裡的皮鼓,通過它,娜朵紗可以輕鬆地號令他製造出來的蟒蛇,這次他可是完完全全地失敗了。
“不過這還不是結束……”他這樣說著,雖然被反水的巨蟒包圍了起來,臉上卻沒有一絲懼色。
剩下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他突然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怎麼會!他是怎麼發現――啊!”
他的身體跌落在地上,露出了傀儡的本來麵目,與此同時,千裡之外,一條藤蔓從他真身的胸口鑽了出來。
――從坎蘭爾將種子藏在假蛇蛻中交給他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直到最後,雷因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的藏身之處如此隱蔽,為什麼還會被找到,不過他再也沒有機會去想了。
……
山林之中,失去了雷因的控製,阿羅變身而成的那條巨蟒突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卡爾身上。
準確的說,是他手中所持的長劍身上。
卡爾滿意地看著羅因停止了上前的腳步,不由得“嗬嗬”地笑了起來:“怎麼,害怕了?”
他的目光看向雪莉:“你們能做的隻不過是減弱與我的聯係,卻不能真正解除血契,不過這次,你們就算想要放血也做不到了吧?”
他的手指上不知道何時也出現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液在指尖上凝成了水珠樣的一滴。
血契,是一種能讓雙方性命相連,定契者掌控契約者的契約。
羅因當初研究許久,也沒有找到解除血契的辦法,隻能通過讓卡爾的血液大量流失來減弱他與雪莉的聯係。
隻要在此期間殺死他,雪莉雖然會受到傷害,這傷害卻不會致死。但如果這時卡爾再與夏諾定下血契,那卡爾死亡,夏諾也注定會受到致命的傷害。
男人的眼神已經冷凝了下來,卡爾嘲諷他:“怎麼,這時候你就做不出事不關己的樣子了吧?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不能保護周全,你可真是無能啊!”
說著他便將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朝著劍上按去。迅速竄出的藤蔓晚了一步,隻能懸停在他的後心,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住手!”女性尖叫聲在這一刻清晰可辨。
夏諾雖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男人的手指一下子變得冰涼刺骨,握在手裡與寒冰無異。
但是十分奇怪的,夏諾卻感覺到一股暖流灌入了自己的身體,原本有些疲乏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
他的狀態從來沒有這麼好過,除了男人的手指一下子收緊,抓的他有點痛之外,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夏諾甚至莫名產生了一種預感,自己的嗜睡症以後都不會再發作了。
而在外麵,阻止不及的眾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卡爾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不過下一刻,他的表情便凝固在了臉上。
他的喉嚨裡發出了“嗬嗬”的聲響,青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恐怖,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指,仿佛是發現了什麼極為可怖的存在。
“他這是怎麼了?”奎克不禁有些擔憂,這不會是他新想出來的什麼招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