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子安承瀧,也就是這場婚禮的主角了。
他是安老爺子的老來子,一出生就被寵到了天上去,安老爺子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要星星不給月亮,二十多歲的青年被他爹養成了一副嬌縱的性格,而偏偏,他的劫數就應在了他的嬌縱上。
他死的那天,正是錦繡城最熱的一天,酷暑難熬,幾個富家公子哥便相約去遊湖,安承瀧自然也在被邀請之列。
他的小廝極力勸阻,因為這位小少爺剛出生的時候,巫祝給他算過一卦,說他命格顯貴,一生順遂,隻是二十二歲的時候命裡有一大劫,度過去還好,度不過去那就命喪黃泉了。
這劫難,恰好與水有關。
於是在小少爺二十二歲這一年,安家人嚴防死守,不讓他去任何河湖井邊,遠離任何水汽旺盛之地。
春天還好,夏天的時候小少爺就忍不了了,雖然小廝極力勸阻,但他哪能勸得了這個活祖宗,隻能一邊暗地裡給老爺子報信,一邊跟著小少爺上了船。
恰好遊船劃到湖泊中央,非要站到船頭上賞景的小少爺腳下一滑,然後就一頭栽進了湖裡,等撈上來的時候,就是一具被泡發了的屍體了。
現在看到這位小少爺突然出現在禮堂裡,穿著落水那天的長衫,所有人都是吃了一驚。
雖說今天是小少爺的頭七,但可沒有人能預料到他真的能夠回來,一時間又驚又懼,失去了言語。
雖說沒見麵之前,大家口口聲聲都說想再見離世的親人一麵,等真見了麵,那心情可未必真有他們說的那麼高興。
值得慶幸的是,小少爺並不是以落水之後的麵貌出現在大家麵前的,否則不知道安老爺子這老年人脆弱的心臟還受不受得住。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是捂住胸口一副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模樣。
“小、小弟……”大小姐的聲音帶顫,輕輕喚了一聲,連忙翻出藥來塞進老爺子的嘴裡。
她還隻是驚訝,一旁的冰人見到這一幕,都沒來得及喊出聲,就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她一暈倒,就有下人立刻將她拖著離開了,反正接下來的婚禮也不怎麼需要她的參與了。
巫祝咳了一聲,對著儀賓使了一個眼色,儀賓心領神會,這是讓他接著把婚禮完成,立刻高聲喊道:“禮成――送入洞房――”
反正他該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這位小少爺配不配合了。
事實上,這位小少爺還真是蠻配合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打光棍,還是對新娘子很滿意,他牽起紅綢,不需要旁人指路,就徑直朝著布置好的新房走去。
那紅綢,還是他從男童的手裡拿過來的。
說來也巧,這小少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最後一拜的時候出現了,光明正大地搶走了男童的位置,對著長安扮演的新娘子拜了一拜。
正主出現又離開,男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巫祝走過去點了點他的額頭,他便兩眼一閉睡了過去,睡醒之後,今晚發生的所有事他都不會有印象了。
“這接下來……”安姒月有些不安地看向巫祝,小弟的出現,可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她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派人跟上去。
巫祝正是安排冥婚一應事宜的人,她自然要尋求她的意見了。
“接下來的事,就由小少爺自己主張吧,我們不好乾預的。”巫祝啞著嗓子說道。
……
長安跟隨著前麵青年的腳步,說是腳步也不恰當,因為這位小少爺的腳是微微離地,漂浮在空中的。
長安從蓋頭底下打量著這一幕,對於他的“新婚丈夫”不免產生了幾分好奇。
無論是第一次結婚還是第一次見鬼,對於他來說都是無比新奇的體驗,要不是怕被人看見,他現在就想掀起蓋頭看看這位小少爺的真容。
兩人一路到了布置好的新房,不知道是誰做的布置,雖然是男男結婚,床上卻如同平常婚禮一般鋪上了花生、桂圓一類的乾果。
長安毫無防備地坐了上去,立馬就被硌得“哎喲”一聲叫了出來,然後他就聽到了青年低低的笑聲。
這個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嘛?
長安捂著被硌痛的屁股,氣呼呼地想著。
正腹誹著,他的眼前一亮,那人已經拿著秤杆挑起了他頭上的蓋頭。
蓋頭掀開,長安一抬眼,就望進了一雙無比深邃的眼眸之中。
“哥?”他驚訝地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