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楊媛媛笑著蹲下來,摸了摸楊明義的頭:“你娘呢?”
這個抱著她大腿, 養得白白胖胖的, 就是她大哥的兒子, 也是楊家的長孫, 大名楊明義,小名楊大龍,非常霸氣的名字了。
“娘,娘在那裡。”楊大龍胖乎乎的手指指了一個方向, 楊媛媛看過去,就看到朱大花抱著楊二龍在那裡和一個相熟的媳婦說話呢。
“姑姑,姑姑。”
“怎麼了, 大龍, 是不是想姑姑了?”
“甜甜,甜甜, 糖。”楊大龍抱住楊媛媛的脖子不鬆開,卻是記著這個姑姑之前往他嘴裡塞的糖, 甜甜的, 硬硬的, 很好吃。
“大龍想吃糖了啊, 走,跟姑姑回家,姑姑給你拿好不好?”
楊媛媛摸著楊大龍剃得光禿禿的腦袋,心裡是一腔母愛,以後她的孩子, 是不是也會像大龍這樣可愛乖巧。
一想起來,楊媛媛的心都軟化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自己總覺得困,大姨媽也有一星期沒來了,楊媛媛有預感,她肯定是懷上了,隻是還沒有找六叔看看。
楊媛媛牽著楊大龍的手要走,楊大龍卻猶豫了,手指著朱大花的位置:“娘,娘,一起去。”
“大嫂,大龍想去我家了,一起去我家坐坐唄!正好我要做兩件衣服,你教教我。”
朱大花把懷裡的二兒子往上抬抬,對著圍著她的一群婦女說:“媛媛叫我呢,我走了,咱有空下回再說話啊!”
“哎,大花,我和你一起,正好我也要做雙鞋,等會兒我去找你!”楊六叔家的大兒媳劉荷花連忙說。
楊六叔家和楊興保家關係好,朱大花和劉荷花又同是兩家的長媳,又是同一年嫁進來的,兩人的脾氣也相投,所以自然而然關係就比較好。
“行,你等會兒直接來媛媛家。”朱大花點頭說,抱著二龍去找楊媛媛了。
“小妹,你想做什麼衣裳?”
“這不是天快冷了嗎?賢齊還沒什麼厚衣服,我想給他做兩身棉襖棉褲,一身薄一點的初冬穿,一身厚點的到寒冬穿。”
朱大花聞言立馬笑了,打趣道:“媛媛也知道心疼丈夫了。”
“大嫂~”楊媛媛裝作害羞地低下頭。
看她這模樣,朱大花滿麵笑容:“行,我不說了,這衣服不難做,你有布料嗎?有棉花嗎?”
楊媛媛臉上露出為難:“布料我倒是不缺,才剛剛買的上好的棉布,但是棉花是緊俏貨,我沒有買到。”
朱大花皺眉,想了一下道:“這棉花確實不好弄。今年咱隊裡沒種多少棉花,你找爹也沒用,不過我聽我娘說,她們生產隊今年特意多種了棉花,等過兩天我回去問問,看能不能幫你買到。”
楊媛媛臉上瞬間露出驚喜的笑容:“大嫂,你真好!你真是解了我這一時的難了,我正為棉花的事著急呢。”
朱大花:“你都說了我是你大嫂,我不為你著想誰為你著想啊。”
“大龍又纏著你乾嗎呢?”朱大花看兒子拉著楊媛媛手都不願意鬆開的模樣,笑著問。
“前幾天不是給他吃了個糖嗎?他記住了,嘴饞了想繼續甜甜嘴。正好我家裡的糖沒人吃,大嫂你拿去,一天給大龍二龍一個當零嘴。糖吃多了壞牙,你記得給他們倆吃完,讓他們漱漱嘴。”
朱大花怎麼會想著要小姑的東西,連忙拒絕:“大龍,二龍哪值得吃這麼好的東西,那糖你留著送禮或者自己吃,彆給我,我不要。”
“大嫂,你要是這樣就見外了。以前我也沒給大龍二龍過東西,就一點糖,真不值得什麼。”
朱大花還是搖頭,語重心長地和楊媛媛說:“媛媛,大嫂知道你家裡有東西,也有錢,但是有是有,你不能手這麼鬆啊。你從小沒吃過窮的苦,想要什麼就有了,你不知道,因為一個糖,一家子打架的都有,這糖可是稀罕玩意,逢年過節不舍得買的也是一堆人。”
楊媛媛明白朱大花的好意,但是她也不打算收回自己的打算:“大嫂,我有東西也就是給你和爹娘幾個,你見我什麼時候便宜過外人,就是二嫂,她惹我不高興了,我也是什麼都不給她!”
朱大花最後還是沒有說過楊媛媛,特彆是看到自己兒子看著那糖渴望的眼神,還一直看著自己不敢拿的模樣,朱大花立馬就心酸了,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自己可以不吃,可以忍,可以吃苦受罪,但是讓兒子跟著她一起,她還是舍不得。
不過白白接受小姑的東西,朱大花心裡是不可能這麼心安理得的,她不是吳翠秀,從來沒有彆人的東西就是她的這種想法。
“這糖……大嫂我就厚著臉收下來。這兩天不忙,今兒晚上我讓你大哥去河裡起兩網,到時候網的魚給你們送來些。”
楊媛媛皺著鼻子,臉上帶著不情願:“大嫂,你怎麼這麼客氣。農活剛結束就讓大哥歇歇唄,一冬天呢,什麼時候網魚不行?我和賢齊現在不饞。”
朱大花搖頭,顯然主意已定:“不行,上次的肉就是白白送給我們了,當時農忙,你大哥和我也沒空弄點好東西,現在有空了,哪能讓你吃虧。”
看楊媛媛還想說什麼,朱大花拉住了她的胳膊:“好了,彆和我爭了,你想要怎麼做,把布拿出來我看看。”
“好!”楊媛媛看朱大花不想和她爭論這了,她也收了話頭,轉身朝旁邊的衣櫃走。
楊大龍和楊二龍哥倆一人喊著一顆大白兔奶糖,坐在床上在那裡自己玩著,格外的乖巧。
“諾,就是這些布。”
楊媛媛把之前買的新布全拿了出來,有她娘幫著一起買的特價布,摸著質量一般,有些地方還有瑕疵,但勝在這布料結實,而且農村人也不講究那麼多,有得穿就不錯了。
她和朱大花在床上把布一塊塊鋪好,楊媛媛指著深藍色的那塊好棉布說:“就用那塊布做吧,我特意買得多了些,如果不夠,就用另外一塊深藍色的布補上。”
另一塊雖然和好棉布的顏色一樣,但質量還是有著差彆,如果可以,楊媛媛並不想用。
朱大花拿著楊媛媛指的那塊布,上下比劃了一下,然後說:“這一塊布足夠做一身,就用這塊布做厚的那身,那塊做薄的一身。”
“唔。”楊媛媛想了下說:“算了,彆做一樣色的,另外一身用黑色的那塊布做吧。”
朱大花點頭:“也可以。”
“先做賢齊的,我還有衣裳,不用急。對了,大嫂,這兩塊布肯定不能用完,剩下的都你看看能給大龍或者二龍做一身衣服不?”
“我不要!”朱大花張口說:“你都給了我家這麼多東西了,布你就自己留著,回頭你有孩子了給你自己的孩子做。”
楊媛媛笑著說:“等我有孩子,再等孩子長大,還不知道等多久呢。剩下的布賢齊用不了,我又不喜歡那顏色,你一起拿走。再說了,我做衣裳還得你教,肯定是你受累多,你要是不收我心裡過意不去。”
朱大花摸著那布料,這布這麼軟,大龍還沒有一身好衣服,她心動了,但是不能白要。
“這樣,媛媛,你這布多少錢買的,剩下的我出錢買了,我占點便宜,不給你布票了,不這樣這布我也不要。”
最後楊媛媛和朱大花爭論了良久,才勉強同意朱大花花一塊五毛把剩下的布全拿走,要是不夠給大龍二龍做衣服的,楊媛媛還會再補上點。
說實話,以這個錢,就是加上布票也買不來兩個孩子衣服的布,但是楊媛媛咬死了不再多要錢,朱大花又實在舍不得布,隻能在心裡想著,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補償小姑。
至於教小姑做衣服,這個根本不是她思考的報答方法,她一直都沒想過用勞動力回報,這時候農民,也不覺得自己的勞動力值錢。
“媛媛,你家有粉筆和尺子沒有?還有針線。”
楊媛媛想了一下,把家裡的針線筐拿出來了:“大嫂,你看看這裡麵的夠不夠用?不夠我跑供銷社一趟。”
“夠夠。”朱大花扒了扒,看自己需要的都有,連忙回答。
這也是多虧了有周賢齊這個平時願意縫縫補補的存在,要是楊媛媛,她連個扣子都不會縫,這針線筐她絕不會有的。
朱大花先教楊媛媛怎麼裁剪:“你知道賢齊的尺寸嗎?”
“知道,我昨天問他了,這是他寫的,按照這個裁就行。”楊媛媛拿出一張紙給朱大花看。
朱大花摸了摸頭發,麵帶難色:“小妹,我不認字,我看不懂這寫的啥。”
“哎!”楊媛媛一拍腦袋:“看我都糊塗了,我和你說,他肩寬……”
楊媛媛說一個地方的尺寸,朱大花就拿著尺子在鋪好的布上畫一下,嘴上還教著楊媛媛怎麼畫。
最後那塊布上就用粉筆簡簡單單畫了一個人形。
朱大花拿出來剪刀說:“你畫好後,就可以按著這個裁了,不過你得記著,這衣服你最後還得縫呢,所以得放夠你縫的尺寸,還有肩、袖之類的地方,也得放尺寸。”
朱大花裁著,把需要放尺寸的地方一一給楊媛媛說清楚,楊媛媛怕忘了,還專門拿個筆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