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算彆人嗎?”
“可她還說‘特彆是不能讓沈湛知道’哎。”沈湛不算彆人,可他是被特彆標注排除在外的人。
沈湛不動聲色瞥她一眼,頓了片刻才問:“除此之外,你就沒想到彆的?”
“還有什麼?”喬喬歪著腦袋露出一臉疑惑,顯然不會深思探究其中含義。
沈湛抬手摸摸她腦袋,不再為難試探:“沒事了,你高興就好。”
他沒辦法跟喬喬告彆,也不需要告彆。
他要做的是在雲喬做出決定的時候,配合她完成那場“道彆”儀式。
朝陽升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帶來新生的希望。
國慶節的山頂日出之後,雲喬昏迷被送進醫院,沈湛幾乎寸步不離守在她身邊。期間秦玉霜每天都來,站在病房外的窗口靜靜觀望,沒有進去打擾。
“秦姨。”
“彆跟她提起我。”
沈湛頷首,秦玉霜的目光移回窗台,深深看了眼,轉身離開。
出院之後,雲喬的狀態好了許多,平日生活學習依然正常進行。
某個周末,沈湛決定趁假期帶雲喬去景城周邊旅遊點放鬆心情。他們選擇的景區公園建築保留著歐式風格,路邊白色柵欄外是一團一簇爭先綻放的花朵,風一吹,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花清香。
順著石階再往下走有一處小沙灘,白色沙子又細又軟,赤腳踩下去也不會被烙腳。
大多是兒童提著彩色小水桶揮舞小鏟子玩樂,不知道什麼時候雲喬也參與其中,在那兒玩得不亦樂乎,旁邊的小孩揚起藍色小鏟不小心揚起碎沙落在她的衣裙上,她絲毫不生氣,反而笑得更燦爛。
記憶中,很少見到雲喬有這麼純粹的笑容。
鏡頭從雲喬身上移開,無意間掃到同在此地攜妻女遊玩的費醫生。
說來也是湊巧,常年忙碌的費醫生難得帶妻女出來放鬆,小孩抱著一套挖沙玩具在沙坑裡奔來跑去,不偏不倚正跟雲喬撞一起。
不曉得兩人找到什麼共同話題,這還是沈湛第一次看到她跟幼稚的孩童相處,說不出的和諧。
費醫生都不禁感歎:“她的記憶中樞遭到破壞,現在看來並不是一件壞事。”
雲喬忘了很多事。
開心的、不開心的,那些往事帶給她的影響仿佛從身體裡清零。
她真的變成自己想要成為的“喬喬”,但沈湛知道,這就是雲喬。是那個曾經會打著教練的旗號為他處理傷口,會買下玉觀音祈禱他平安的雲喬,會在他麵前露出小小勝負心,誤打誤撞點亮廚藝天賦的雲喬。
是他的喬喬。
費醫生問:“不怕她哪一天忘記你?”
“隻要相愛,記憶又有什麼關係。”他不怕雲喬丟掉記憶,隻怕她忘記去愛。
後來他跟雲喬順理成章住在一起,情侶之間相處總是冒著甜甜的粉色氣泡,無人知道夜深人靜時分,失眠的男人站在窗前反複回放著一則短視頻。
容顏疲倦女孩垂著腦袋,烏發散落在肩,黯然無神。
加密的視屏最末,是女孩發自心底的無奈求助與托付:“如果我已經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你就替我繼續愛他,永遠愛他,好不好?”
隔了很久,才有一道低啞的男聲回應:“不好。”
那是雲喬曾經對喬喬的祈求。
喬喬無法回答的問題,他來回應。
畫麵從夜幕轉向天明,眼前閃現一道刺目的光,沈湛猛地睜開眼,發現雲喬正俯身盯著自己,麵對麵。
沈湛反應過來,剛才做了一場夢,現在距離雲喬治愈已經過去一年。
“你剛剛說夢話了,但是我沒聽清。”雲喬眨眼湊過來,好奇追問:“你夢見什麼了?”
“一些不太美妙的事。”他夢到一年前最煎熬的那段經曆。
“噩夢嗎?”
“有一部分算是。”
正在構思裝修設計的雲喬放下手中電腦,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柔聲細語:“彆怕哦。”
她知道沈湛的膽量時大時小,出去玩各種刺激項目毫不畏懼,小到在家投影看恐怖片都要裹被子,剛才看他睡夢中的表情像是不安,想起來都覺得心疼。
“我守著你,你繼續睡吧。”雲喬伸手握住他,明明小小的手掌蓋不住大大的拳頭,卻瞬間讓沈湛無數倍心安。
“喬喬。”
“嗯?”
“問你個問題。”他沉吟:“如果一個很年輕的生命即將走到儘頭,她放不下自己的愛人。如果是你,會希望彆人代替自己去陪伴那個人嗎?”
“是我的話……”雲喬認真想了想:“如果我已經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那麼我希望,我愛的人永遠快樂。”
無論他做出什麼選擇,隻願他永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