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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嬤嬤替芮毓掖好被角, 拿帕子擦去她額前的汗, 這才腳步輕慢的退下。
芮毓疼的睡不著, 哭了半天又哄了半天, 好不容易睡下了,常嬤嬤心中也鬆了口氣。
才走到門外, 就見一道纖瘦的背影,背對著門口,立在屋簷下, 常嬤嬤驚呼:“奴婢叩見皇上。”
說著常嬤嬤便要跪下,沈緒稍稍偏過身子:“不必了。”
他的目光從常嬤嬤身側錯過直透進屋裡裡, 聲音暗啞:“睡了?”
“好不容易睡下的, 姑娘那手原本白皙漂亮, 皇上是沒見著, 水泡一顆一顆的、”
常嬤嬤說著就又要哭了, 忽然想起來皇上想必更心疼, 便堪堪住了嘴,隻說:“奴婢原以為是顧家小姐使計, 但審了布菜的小廝, 確實是無心之過,已著人將他打了幾十板子扔出去了。”
“大理寺卿顧家?”沈緒眉頭一皺, 眉宇間染上陰鷙。
常嬤嬤剛想回,又聽裡屋傳來幾聲悶哼:“想來是姑娘疼了,奴婢去看看。”
“不用,你退下。”
常嬤嬤猶豫半響, 總歸不敢同皇上爭,便差兩個丫鬟守在門口。
屋中還點著一盞燈,常嬤嬤怕芮毓半夜疼醒看不清路會磕著碰著,才留了盞燈沒滅。
沈緒就立在床頭,身影被燭火拉的長長的,遮蓋住芮毓半個身子。
她額間的碎發都被汗打濕了,貼在兩側,側著身子躺著,手上的那隻手放在被子上,另一隻手揪著被角,時不時發出點哭聲,眉頭始終皺的緊緊的。
沈緒坐在她床邊,伸手慢慢折起她的袖子,一整片手臂都是紅的,密密麻麻的水泡,滲出血,看的沈緒瞳孔微縮,心口抽了一下。
他往這兒這麼一坐,便是天亮。
芮毓早早就被疼醒了,想著凝香怎麼還不來,手好疼,肚子也好餓。
“醒了?”
芮毓猛地一個激靈,眼珠子慢慢往上轉,入眼便是沈緒那張長了點胡茬的臉,視線在沈緒的下巴處停了會兒,才慢慢反應過來。
“疼不疼?”沈緒微微低下頭問她。
芮毓癟了癟嘴,一陣委屈湧上心疼,好疼好疼的。
她爬了起來,擁著被褥,正想一頭紮進沈緒懷中時動作一頓,隻好坐在那巴巴的看著他,一抽一抽的哭,慘兮兮的。
沈緒也不動,瞥了眼門外:“沒人看到,還不抱?”
芮毓溫吞吞的也看了好幾眼門外,猛地就撲到他懷中,眼淚向打開的水閘似的,嗒嗒往下掉。
沈緒抿著嘴,一隻手在她背上輕撫著,忽然懷中的人沒了聲響,偷偷抬頭,然後唰的一下,芮毓臉紅了,掙紮著從沈緒懷中死開,拉過被褥遮著自己,一直遮到臉上,隻露出兩隻眼睛看著他。
她、她還穿著寢衣呢。
梁夫人說,女子需穿戴整齊才能見人,要不然會被笑話的。
他肯定在笑話自己,芮毓想著想著嘴一癟,更委屈了。
沈緒攸的笑出聲,常嬤嬤一過來便看到這個情形,不由愣住,原來皇上也能這樣笑。
“皇上,奴婢該給姑娘上藥了。”
沈緒伸手接過藥盤,神色自若:“朕來。”
常嬤嬤又是一個猶豫,扭頭看姑娘好像沒有不樂意,隻好一步三回頭的退下。
幸好沒有外人在,要不然外頭又要傳姑娘與皇上曖昧不清,這可真就沒有哪家敢娶姑娘了……
上完藥他才說:“這幾日在府中養著,我不能日日都過來看你,聽常嬤嬤的話,知道嗎?”
芮毓耷拉個腦袋點了兩下頭。
沈緒捏住她的下巴,逼著芮毓看自己,頓了下道:“阿毓可是看有哪家公子?”
芮毓眉間一蹙,之前不是問過一回嗎?
還不等她回答,沈緒又問:“是梁鍥還是彭賀?或者,康廉王?”
芮毓眉間再一蹙,怎麼還多了個康廉王……
久久沒等來回答,沈緒攸的鬆手,瞥了眼被他捏紅的下巴,神色淡淡:“罷了,養傷。過些日子太後生辰,宮中設宴,手可要快些好,不然就沒得吃了。”
芮毓挑眉,咽了下口水,好餓呀,凝香怎麼還不來。
沈緒沒在芮府久留,備了輛馬車本要回宮,卻拐了個彎到了顧府。
今日早朝罷了,顧左之肯定在府上。他聽小廝來報說門外有個姓沈的要見他,顧左之以為是沈廉,不情不願的讓人將他請到廳上。
結果到那一看,咯噔一聲,心都嚇的沒跳了。
“皇、皇上?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緒冷笑一聲,先坐了主座,又抿了口熱茶,悠悠道:“萬歲不敢當,倒是顧大人該活個千歲萬歲的,好護令媛周全,顧小姐的脾氣性子,若非有你這個爹在,怕是骨灰都涼了。”
顧左之大驚,忙叩首在地:“恕微臣愚鈍,請皇上明言!”
沈緒輕笑:“顧大人養了個好女兒,朕帶來的人都敢碰,可看在顧大人的麵子上,朕也不能隨隨便便將人斬了是不是?那不如這樣,往後犯一次,一根手指,再犯一次,再一根手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