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岩永琴子好氣又好笑。
堂堂黑/手/黨首領竟因這樣的理由被逮捕!
“讓您見笑了,我不是初中生,隻是長得小。”
在她一番否認、好說歹說之下,好心的人民警察終於放過了太宰治。
臨走時,他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還充滿了懷疑和譴責。
太宰治:“……”
他低頭,看向腰間掛件。
在彆人看來,是女生差點失去自己男朋友、後怕地抱住他的場麵。
隻有太宰治自己清楚,岩永琴子隻是在憋笑。
他掙脫,單手抬起岩永琴子下巴,溫柔威脅:“笑夠了吧?”
“夠了……噗哈哈哈……”
-
太宰治帶著岩永琴子,從暗道回到了首領室。
岩永琴子想象的中原護衛暴怒的場景沒有發生。
中也先生好像被調開了。
落地窗的屏障在這個時候打開,整間屋子被暖金色的光照亮。
夕陽的顏色加深,整個橫濱都像浸泡在橘色的海洋裡。
戴著紅圍巾的年輕男人安靜地站在窗前,像在對他守護的這座城市做最後的告彆。
氣氛寧靜到不可思議。
誰能想到,下層,芥川龍之介與遊擊隊長中島敦正在激烈交戰,並且很快就會衝破頂層——
岩永琴子坐在太宰治背後的木質單人凳上。
旁邊小桌,擺著他吩咐人送來的紅茶和點心。
“不處理文件嗎,太宰先生?”
她問。
難得見太宰首領摸魚的樣子。
“不用了,基本上處理完了。”
太宰首領輕聲回答。
岩永琴子雙手撐在椅子邊緣,晃蕩著雙腿。
保險起見,她在此時存了個檔。
太宰治轉身。
“不吃嗎?”他示意桌上的茶點,“特地找橫濱最好的糕點師做的……雖然岩永應該吃過不少比這更好的茶點。”
“裡麵有迷藥吧,太宰先生,”岩永琴子平靜地凝視著他,“我是不會吃的。”
太宰首領無奈地笑了一下。
落地窗關上,房間重歸黑暗。燈光亮起,他走回辦公桌後。
岩永琴子跟在他身後。
“一定要這樣嗎,太宰先生?”
如果是平行世界的太宰先生,另說。
如果是未來的太宰先生——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忘了她的事,但又似乎對她存有感情,很矛盾不是嗎。
他為什麼要當黑/手/黨首領?
未來的她又在何處?
在現實時,她有要到了織田作先生的手機號,在這裡卻打不通,也許是換了號碼。
太宰治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站在辦公椅旁,手搭在椅背上。
“要坐這張椅子試試看嗎?”
岩永琴子坐下,太宰治問:“什麼感覺?”
“和岩永集團的椅子差不多,但有點硬,要是能坐在太宰先生身上就更好了。”
她站起身,和年輕的男人麵對麵。
雖然太宰先生給人的感覺一直是若即若離的,但身為首領的太宰先生,身上的疏離感更甚。
像是隨時會隨風而逝。
即使麵對麵站著,伸出手就能觸碰,也像是隔著看不見的隔閡。
“可以抱你一下嗎,太宰先生?”
“這個問題,是我想問的。”
太宰首領溫柔地笑了笑,朝她小幅度展開雙臂,“我可以抱你一下嗎,岩永?”
岩永琴子撞進他懷裡。
男人很瘦,但骨架確實長開了,比少年時更高,肩背也更寬,能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岩永琴子的身高隻能貼到他胸膛下方。
她聽著他平穩的心跳,一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
岩永琴子開始不安份起來,一把拉掉太宰的紅圍巾,接著想要扯脖頸的繃帶,在喉結一類的地方留下點痕跡。
然而,太宰首領太高了,她夠不到!
更惱火了。
頭頂傳來幾聲輕笑。
岩永琴子感覺自己在往後仰。
男人一手扶在她後腰,慢慢、慢慢把她壓到寬大的辦公桌上。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所以後背擱到辦公桌上時,她也沒有絲毫不適。
……隻是桌子有點硬。
太宰治很好地控製了力度,沒有讓她感受到重量。
淩亂的劉海尖掃在她額頭,涼涼的,有點軟。
鳶黑的眸子深處,泛起代表欲/望的些微血色,被他隱忍下去。
裡麵的東西,無論是感情還是責任,都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你是我的太宰先生嗎?”
太宰首領瞳孔輕縮,爾後笑起來。
“是的哦。”
“我是你的太宰先生,岩永。”
他低下頭來。
岩永琴子雙手捧住他的臉頰,製止他接下來的舉動。
她認真凝視那雙蒙著薄霧的眼睛。
“既然如此——”
“你為什麼會對我沒有印象,太宰先生。”
“你是被催眠洗腦了嗎,還是中了異能?不對,你是無效化,不可能會中異能。”
“太宰先生,你就沒有什麼地方發現不對嗎,快試著想起來。”
太宰治瞳孔一縮。
就像有風吹過,那層迷霧劇烈飄蕩起來。
岩永琴子忽然感覺額發被撥開。
一隻手覆到她額頭,上方的男人低下頭,一吻落在手背。
沒有接觸。
卻像神明的信徒般,溫柔虔誠。
……
還是對危險感覺遲鈍啊,岩永。
在看到岩永琴子完全睡過去後,太宰治緩緩鬆一口氣。
他直起身,看著她甜美的睡顏,不禁笑了一下,然後把人橫抱起來,走入內室,放在床上,仔細掖好被角。
動作很慢,像是在儘力享受最後的時光。
走出內室,太宰治撿起地上的深紅色圍巾,重新搭到脖頸。
年輕的首領在辦公桌後坐下,手指靈巧地打開抽屜的鎖,從從最深處拿出來一本書。
他蹙眉,認真瀏覽了一遍,然後闔上書頁。
就像計算好的一樣,在他關上書的同時,樓頂傳來轟然巨響。
——那兩人打上天台了。
-
蘇醒後,岩永琴子陷入與太宰治的“戰鬥”。
為了救這個人,反複存讀檔+複活的辦法,她用了足足二十次。
說實話並不容易。
如果說她和十六歲的太宰治還能勢均力敵,和二十歲、還是首領的太宰治之間就有點差距了。
但她並不氣餒。
聰明人之間的頭腦戰,每分每秒都要精確計算,根本沒有時間去消化情緒。
鉚著一股勁,堅持不懈地和太宰首領纏鬥下去。
這個過程中,岩永琴子也發現了,太宰首領握有某樣力量強大的東西。
就這樣,直到第二十次——
她推開天台的門。
“太宰先生,要是你跳下去,我也跳下去。”
站在樓頂邊緣、沐浴在風中的男人轉過身。
黑發被風吹得淩亂,紅圍巾也隨風飄動,像在對他發出死亡的邀請。
岩永琴子走過去,在兩三步遠的地方停住,定定地看著他。
讀出了她眸裡的認真,太宰治歎氣,往裡走了一步。
岩永琴子走過去,雙手環住男人細瘦的腰身,臉埋在他懷裡。
太宰治撫摸她的頭發,語氣無奈極了。
“不能這麼任性啊,岩永。”
“任性的到底是誰啊,太宰先生。”
“岩永不會跳下去的,對吧。”
太宰治像是在確認什麼。
“當然,花季少女的生命,怎麼能輕易舍棄。”
岩永琴子抬起頭,雙手揪住紅圍巾兩端,讓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
“為什麼不等等看他的。”
“還有——”
“我想看你拆啞彈。”
“還想喝你調的酒。”
“想吃你做的硬豆腐。”
“想跟你去其它更有情調的酒吧,看更多的電影,吃其它口味的可麗餅,還想讓你給我夾其它的娃娃……”
“這些事都還沒完成,說什麼可以了?”
太宰治一時無言。
天台隻剩下風聲。
鳶瞳裡的霧氣再次散去大半,隻剩下幾縷,若有似無地纏繞著。
他開口:“岩永,你最在乎的,不是維護公平和秩序嗎?”
“我帶領的港口黑/手/黨,掠奪了無數生命,手上沾滿鮮血……確實,隻死一次過於草率了。”
“不過,被反反複複懲罰了這麼多次,差不多也相抵了吧,我親愛的神明大人。”
“這不對!”
岩永琴子皺眉。
“我根本不是想懲罰你,太宰先生,你明明知道。”
她退開一步,與太宰首領麵對麵,為了防止他跳下去,雙手仍揪住他黑大衣衣襟。
“如果隻是普通的殺人作惡,那確實要接受懲罰。”
“但港口黑/手/黨並不是為了暴力而實施暴力,而是帶著合理性、為了保護這個世界。”
“太宰先生的情況完全相反。”
她聲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明明是做了保護世界、守護秩序的事,卻要因此而死?”
“這才是、太不符合秩序了!”
身為智慧之神,她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
太宰治克製隱忍地低笑,聽起來卻像是不堪重負的悲鳴。
他俯下身,與岩永琴子額頭相抵,雙手搭在她肩頭。
“確實,我想要守護這個世界。”
“雖然想不起來是為什麼想守護了,不過,這確實是我當初當首領的原因。”
“但是——”
“你比這個世界更重要。”
太宰治突然用力將她推開,往後連退幾步,身體往後仰去,沐浴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