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關於櫻川九郎和櫻川六花的能力——
他們吃過預言獸件的肉。
件能看見未來無數條分支, 並選擇其中一條進行收束,作為代價會付出生命。並且這項能力隻能在瀕死之際使用。
同時,他們又吃下了人魚肉。
人魚肉能讓人滿血複活, 相當於抹消了件的死亡條件。
所以,櫻川九郎和櫻川六花都能通過一次次自殺、複活, 選擇想要到達的未來。
畢竟是自家堂姐搞出的事, 櫻川九郎對此感到抱歉,所以也一直在協助岩永琴子行動。
出發前, 岩永琴子將自己的決定告訴櫻川九郎。
“是我失算了……但並非完全沒有解局辦法。”
櫻川九郎有些不讚成。
“難道你要去那邊?”
岩永琴子點頭。
“我拜托了神明把這兩年的記憶封存起來。接下來就拜托九郎學長將它備份保存。”
她笑道:“你要是看到了我成功阻止陀思的未來, 就可以過來接我,讓我恢複記憶了。”
櫻川九郎仍在擔憂。
“但要是沒了這兩年的記憶, 你去那邊遇上了壞人怎麼辦,你甚至不記得要對付的敵人是誰。”
“我隻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就夠了。”
岩永琴子笑容未變。
“隻要想破壞秩序的, 都是我的敵人。”
“我去那邊後也會繼續維護秩序,總有一天能碰上他。”
……
以上。
這就是岩永琴子動身前往這個世界前發生的事。
這也是為什麼這裡沒有妖怪,隻能靠遊戲召喚。
——這裡是【異能世界】, 不是她原本所在的【神怪世界】。
也難怪她此前從未聽說過異能者。
還以為是這個特殊群體人少外加低調,結果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
“公主大人——”
櫻川九郎身邊突然出現黑白兩隻狛犬, 在岩永琴子身邊蹭來蹭去, “我們好想你呀。”
是曾經跟隨她的小妖怪。
“它們非我跟我一起過來。”
櫻川九郎無奈道。
“那我繼續說了。”
至於為什麼, 明明是異世界來客, 岩永琴子來到這個世界後, 卻有家族、有集團,大家都認識她,相處自然得像她本就是這裡的一員一樣。
——“這個世界原本就有一個‘岩永琴子’存在。”
“但是……”
櫻川九郎遲疑兩秒,接著道。
“她早就死了。”
在一開始的車禍中。
這個世界的【岩永琴子】和身為智慧之神的岩永琴子身世極其相似,隻有微妙的不同。
她們都頭腦靈活, 能言善辯,也隻眼隻腳。
最大的差彆在於,【岩永琴子】不是智慧之神。
她隻是位普通少女。
但“岩永集團千金”的身份,又讓她注定與常人不同。
她讀書的同時,也會和集團一起去做慈善。
十一歲那年,【岩永琴子】被懷恨在心的競爭對手擄走,被殘忍剜去一眼一足。
多虧了遊蕩在附近的孤兒發現了她的蹤跡,告知警方,這才救出了她。
從那以後,【岩永琴子】更加專注於救助孤兒一事,範圍包括東京、橫濱在內的整片關東地區。
直到十七歲這年,一次偶然,【岩永琴子】發現了N的研究所在做人體實驗的事。
她親自前去調查,準備將事件曝光。
卻被N察覺了。
為了滅口,N製造了車禍。
和身為智慧之神的岩永琴子不一樣,【岩永琴子】沒有妖怪幫助。
她沒能躲過。
【岩永琴子】確實因那場車禍重傷身亡了。
就在這時,身為智慧之神的岩永琴子來到了這個世界。
她接替了【岩永琴子】的存在。
所以,她的狀態從死亡變成了脫離生命危險,住院然後出院。
去研究所前想起的記憶,是【岩永琴子】的記憶,轉交給了她。
中也先生和白瀨他們認識的、小時候幫助過【羊】的,也是這個世界的【岩永琴子】。
難怪她此前不認識中也先生。
難怪白瀨說起來她完全沒有印象,還以為隻是不記得了。
“真令人惋惜。”
岩永琴子歎道。
N死不足惜!
她成功處理了研究所的事,也算是替異世界的自己了卻了心願吧。
“因為你的介入,替補了她的存在,這個世界的‘岩永琴子’的存在才一直持續下去。”
櫻川九郎道。
“但這是不合理的……你明白吧。”
當然明白——
所謂“存在”是十分抽象的概念,可以看作是和周圍人、社會的交互的集合體。
早上咬著麵包和家人喊著“快遲到了”衝出了門,和在院子裡澆花的鄰居阿姨打招呼,在學校裡和同學老師互動,放學後參加社團活動,和朋友一起回家。
這些種種將人聯係在一起的、看不見的絲線構成了“存在”。
【岩永琴子】在車禍中死了。
她的存在會變成死亡。
她和周圍人不會再產生新的聯係。
人們對她的定位也會從存活變為死去,逐漸接受她已不在的事實,感情變為悲傷和惋惜。
再在最後,她整個人生化為網絡上的一句話,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她周圍和社會都會變成【岩永琴子】去世後的狀態。
可現在,那些事還沒有發生。
這是和原本的世界軌跡相悖的。
“因為你的出現,世界遲遲沒有調整為【岩永琴子】不在了的狀態,但這隻是虛假的存續。”
櫻川九郎道:“再拖下去,與周圍產生更多虛假的聯係,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是岩永琴子最不願看到的秩序混亂。
但如果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也會造成秩序混亂。
所以,她現在必須——
“死”。
必須將世界軌跡掰正回去。
“趁現在時間還不是很長,也沒有產生嚴重後果,我們要製造一場死亡,讓這個世界對【岩永琴子】的認知回到死亡狀態。”
櫻川九郎道。
“然後,再一起回到原來的世界。”
“……”
一片寂靜。
男人溫和的聲音像是雪花,觸地即散。
良久。
櫻川九郎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似的輕聲開口。
“……岩永?”
妖怪在她身邊不安地蹭蹭。
岩永琴子垂眸看著地麵的視線上移,對上櫻川九郎擔憂的視線,一笑。
“我當然明白。”
“九郎學長該不會以為,我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裡吧?”
她雙手往外一攤,聲音像溪流般輕快明朗。
“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岩永琴子略沉下臉。
“要是維護秩序的神都被情感左右,那秩序的公正性和神聖性就不複存在了。”
櫻川九郎微一點頭,假裝沒有看到她顫抖的唇瓣。
岩永琴子杵著手杖站起身。
“請給我一點時間,學長。”
“在走之前,我要做一些善後工作。”
櫻川九郎凝視她背影,“最好還是不要再繼續與這裡的人產生交集了”這句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就算他沒有深入追究,也能看出,在一無所知的失憶狀態下,岩永和這個世界的人已經相處出了深厚感情。
能做出這個決定,很不容易了。
最後這點任性,他就包容一下吧。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他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