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盒子提醒了我莫裡莎的這些符號可能與惡魔有關。”瑞德把手裡的木盒子放在掌心, 打開蓋子,露出其中的內容物。
木盒的縫隙中有不少棕紅色的泥土,因為放置了太長時間, 在抖動時泥土變成了乾澀的粉末狀塵埃灑落。
摩根拿出了盒子裡的一張照片和一節……骨頭!?
他的眼神淩厲起來, 但仔細一看,這跟細長的骨頭無法和人體的206塊骨頭中的任何一塊形狀對應,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一個十七歲的連環殺手?他們不是沒有抓捕過這個年紀的犯人,但沒人願意再來一次,那很容易讓人喪失對人性的希望。
“這是黑貓的骨頭,”瑞德解釋, 又拿出照片,“這是莫裡莎的照片, 在民間傳說裡,把自己的照片和黑貓的骨頭放在一個盒子裡, 然後埋在十字路口,念出一段咒語, 就可以召喚惡魔。”
十字路口惡魔交易,晏青知道這個地獄經商傳統。
“十字路口惡魔可以滿足召喚人的任何願望, 代價是十年後惡魔會來取走召喚者的靈魂。”瑞德的眼睛和摩根、吉迪恩對視, 繼續道, ”and then , die.”
“莫裡莎三個月前死了。”摩根嘴角抽搐,“難道她在七歲的時候召喚了十字路口惡魔?”
“惡魔並不存在,摩根。”瑞德無奈地說,這個案子似乎把他們繞進了神秘主義的怪圈,或許他們應該回到最本質的側寫分析上來。
就像八十年代側寫師們對二十年前的查爾斯.曼森案的再分析一樣。
吉迪恩沒有對這個問題發言,他始終保持著客觀理性的態度, 一切傳說、神話都隻是側寫時分析unsub精神世界的工具。
“莫裡莎也可能是最近才接觸到十字路口惡魔傳說,問題在於,她有什麼願望嗎?”他的發問引導著組員走上另一條思路。
“她死在了三個月前,顯然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摩根找出證物袋,開始分類收拾滿地物證,這些東西也可能在案情結束後還給卡特一家。
晏青湊近了去看瑞德手裡還拿著的照片,一股鬱悶恍惚間漫上心頭,莫裡莎就是之前被他扔給死神的女鬼。
那一天他感覺到了莫裡莎身上慘死的厲氣,同時混著臨死者的怨氣,卻沒把莫裡莎和凶殺案聯係起來。
莫裡莎的屍體已經被火化,按照常理,她的鬼魂也該隨之消失。對於這樣法力薄弱的鬼魂來說,她存在於世間的可行辦法是寄居在某個身前物品上。
但這種辦法也會限製鬼魂的活動距離,而莫裡莎的謀殺足跡遍布密蘇裡。
看來莫裡莎生前找到的這些魔法陣給了她自由行走和抵禦死神帶走靈魂的能力。
可是她奪取的靈魂都去哪了?吞吃八個人的靈魂,足夠莫裡莎成為實力強悍的厲鬼。
十字路口惡魔對她來說又是什麼?
晏青用牙齒咬著自己的舌尖,他在思考時總喜歡這樣做。
唔,他得去地獄走一趟,把莫裡莎撈出來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走之前,晏青沒忘記留了一道靈符在瑞德身上,以免在他離開的時候碰上意外。
地獄之門許多年前就被封上了,那年代過於久遠,以至於連晏青都不知道具體的經過。
隻聽一些非人類說,似乎是因為上帝家裡兩個叛逆兒子打架,讓整個西方神界一片昏天黑地。
這讓當年還年輕的晏青下定決心未來一定要認真調節父子關係和兄弟關係。雖然到最後他既沒有孩子,也從沒讓慕柯和趙寒藏見過麵。
話題說回來,現在想要進入地獄,在晏青所知的範圍內,隻有三條路。第一,讓一隻惡魔把你的靈魂待帶下去;第二,走煉獄通道;第三,徒手撕開地獄結界。
為了東西方地獄和平往來,晏青不可能采取第三種方式,而普通的惡魔的力量又不足以把他的神魂帶往地獄,他隻剩下了第二種選擇,前往煉獄。
晏青選擇瞬移到他所知的位於現在的意大利境內的煉獄入口。
隨著新航路的開辟,越來越多的超自然生物登上美洲大陸,他們大部分又歸屬天堂地獄管轄,晏青推斷美國境內應該同樣有一個煉獄入口,隻是他還不知道罷了。
或許該找個時間和人類之外的生物打打交道,二十世紀以後,人類人口數量激增,同類越來越難以見到。
煉獄入口在一片野生柑橘林之中,覆著脂質的葉片散發出迷人的清香,不過野生的柑橘總是帶著天然的極端的酸味,熏得人眼睛皺起,但同時頭腦清醒不少。
晏青半隻腳踏入煉獄結界時,腳掌感受到的寒意和現世裡真實的酸香讓他忽然理智地意識到自己正為了一個地方案件踏入他幾百年都沒去過的地方。
他過多地參與了這個案件,先是解密,又是親自追逐凶手,甚至是生闖地獄。
可是他發現自己似乎也無法在此時把已經落下的腳步收回來。他當年也見過狄懷英破案,的確驚心動魄,嚴絲合縫,可因為過多地牽扯朝政,晏青並不願意涉足。
但是瑞德不同,側寫技巧一如當年弗洛伊德與榮格的心理學說一樣讓晏青感到奇妙,可這並不是一個激情四溢的冒險故事,人始終要以深切的悲哀與沉痛的意識來麵對生命的流逝,並為之儘己所能。
晏青垂下目光,看著自己腳上穿著的布蘭諾在福利院時給他的舊馬丁靴,毅然落下了下一步,完全進入煉獄。
這裡是連接人間與地獄的特殊空間,從外表上看,這裡的風景與結界外沒有不同,隻是太陽永遠被濃雲遮掩,天底下一片灰白,高大的林木尋不到搖擺的風。
這裡隻有永晝,黑暗的永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