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渾身仿佛脫力。
她盯著少年冷毅的側臉,突然感到陌生。
無論他說過什麼,一到他說“不喜歡你”四個字之後,她再多解釋的話仿佛都已經說不出口。
因為都沒意義了。
許嘉辭從來不吝於表達自己的喜歡,但絕對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不喜歡。
這種話說了便收不回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趙姨說會擔心她吃虧。
安恬淒然地笑,她一步步踉蹌著倒著往後退:“因為你……看清我了嗎?”
安恬抹了一把眼睛,轉身想要跑開,隻是走到門口,又突然回身。
許嘉辭在看她。
風把他身後窗戶的窗簾吹得微微揚起,他坐在病床上,穿藍白條紋病號服,身形瘦削單薄,頭上纏著白色的繃帶。
逆著光,少年臉色極白,頭發柔軟地耷著,他眼眶發紅,安恬恍惚間,看到他眼睛裡的水光。
她就站在那裡,在等他跟她說話。
她看見他垂眸,嘴唇似乎動了動,最後卻終於沒有開口,隻是那樣抬眸看她,再也無話。
安恬擦掉淚,旋開病房門鎖,離開。
那天風很安靜,天空湛藍。
……
許嘉辭再也沒有來上學。
高考的倒計時飛快,六月七六月八,原本燥熱的天氣迎來了人工降雨,考場裡的學子迎接人生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唱歌,喝酒,嚎啕大哭,緬懷自己一去不複還的青春。
張培勝在畢業班會上紅了眼眶,三年的時間太快,一晃而過,你們中間的有些人,可能互相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麵了。
安恬很安靜,答應葛萱以後互相到對方上大學的城市裡玩。
高考放榜。
安恬收到T大錄取通知書,專業是她自己選的,物理係。
四中門外張貼著高考紅榜,安恬站在四中門口紅榜上找了又找,沒有許嘉辭的名字。
她在學校外麵的一家奶茶店碰到了韓妍和沈清越,韓妍也考上了b市的大學,跟她說她高考後向沈清越告白了,沈清越還沒有答應,不過她相信,沈清越總有一天會被她打動的。
葛萱上了一本線,高興地給安恬打電話念了好久,最後又忍不住問她,許嘉辭呢?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安恬說不知道。
她昂起頭,對著天上白雲,想把眼淚倒回去。
她不知道許嘉辭在哪裡。
趙秀梅結束自己一段為期十幾年的工作,這套房子交還給一個秘書模樣的中年男人,被落上鎖。
安恬拎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看著麵前被緩緩關上的門,有陽光的光柱漏出來,小塵埃在光柱裡跳舞,門緩緩關上,光柱緩緩變小,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再也回不來了。
一起被鎖上的,還有她之前的十幾年。
八月,T大開學,軍訓。
安恬報到注冊,站在T大校園裡,不停地打許嘉辭的電話。
不是說好跟她一起念T大的嗎,為什麼她來了,他卻不見了。
那個電話被她打了無數遍,從最開始的無人接聽,一直打到您撥的電話是空號。
她不再打那個電話,把那個人的名字從手機通訊錄裡刪掉。
她一個人過著自己的大學生活,t大理學院是t大著名的“瘋人院”,彙聚著來自全國的天才和精英,課業壓得極重,她不再是永遠的第一名,她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普通,儘量把自己的大學生活過得充實而豐富,除開泡圖書館,周末的時候經常去參加社團活動,做兼職。
她讓自己忙得像隻連軸轉的陀螺,以為這樣就不會再想起他了,可是每當她一個人,抱著書本去到人少的教室時,她總會想起那個下雨天,早早在教室裡等她的少年。
他跟她念著蹩腳的英文,便利貼上歪歪扭扭的“Youaretheappleofmyeye.”
她承認自己的沒出息,明明已經說了分手,卻還是總是不經意的想起。
手機已經卡的不能再用了。
安恬望著手機裡的那張照片。
那天中午,他握著她的手,讓她把自己臉畫成花貓,他讓她拍下照片,說如果以後他不喜歡她了,就把這張照片公布給彆人看。
她沒有把照片公布給彆人看。
可是他還是不喜歡她了。
安恬本想把存著這張照片的手機扔進廢舊電器垃圾桶裡,最後卻還是在無人的時候,把那張照片傳到了電腦上,放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文件夾裡。
葛萱來找過她玩,韓妍興奮地告訴她沈清越已經答應了她,兩人正式開始交往。
安恬在T大校園裡,碰到過來陪男朋友上公共課的韓妍,她跟沈清越站在一起很配。
日子並不難過。
保研的時候,老師讓選以後具體的研究方向。
她那時糾結了好幾天,晚上從圖書館出來,一抬頭,突然看見頭頂天空浩瀚的星河。
高中的時候,晚自習下課,他總會在精英班教室外麵等她。
那時兩人一起回宿舍,天上也是這麼多星。
她研究方向選擇了天體物理。
宇宙中浩渺的行星和星雲,被地球上一部部天文望遠鏡溫柔地捕捉。
她看見每一顆小行星,都在它們各自的軌道,認真地運行著。
但總會有相撞的意外。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