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孟蘋和孟煜被叫醒的時候,從窗子向院子裡望去,發現天還沒亮透,但是娘親已經做好了早飯,飯菜都擺在院子裡梧桐樹下的石桌上了,爹爹已經帶好了府衙捕頭的雁翅帽,穿好了玄色都頭製服,腰間係著暗紅腰帶,正坐在那裡等著他們呢最新章節!
孟秦氏把賴在床上不肯起床的孟蘋和孟煜拉了起來,嘴裡嘮叨著:“趁日頭還沒出來,趕緊把早飯給吃了,你們爹得去衙門應卯,大蘋果得趁天不熱去洗衣服,孟煜你還得去上學呢!”
孟蘋和孟煜被迫穿好衣服,揉著眼睛往外走。
剛跨出堂屋門檻,走在前麵的孟煜就被孟秦氏給揪住了。孟蘋見弟弟被擒,胖身子一下子變得極其靈活,一頭從孟秦氏的胳肢窩下麵鑽了出去,嘴裡還嚷嚷著:“我自己洗,娘你不要蹂躪我!”
孟秦氏一手托著孟煜的下巴,一手拿著沾了水的布巾,在孟煜臉上用力揩抹了一番,直到確認擦清爽了,這才放過吱哇亂叫的孟煜,再去看孟蘋,發現她正趴在灶屋前的盆架上,努力撩水洗臉呢最新章節!
孟三看著妻子追著兩個不愛洗臉的孩子洗臉,不由笑了:“大蘋果和小火花都大了,早就知道羞恥了,自己會洗臉的,你不用瞎操心了!”
孟秦氏悻悻道:“他倆昨日就沒洗臉,結果我去買菜,遇見了鄭勤她娘,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取笑笑我‘你家大蘋果和小火花最近上火了嗎,怎麼眼睛有眼屎?多讓孩子喝點綠豆水去火吧’,哼!”
大蘋果和小火花悄悄在娘親身後做了個鬼臉。
孟三頓時笑了,安慰妻子道:“咱過自己的日子,管他們說什麼呢!”
孟煜和孟蘋忙大聲支持爹爹的觀點:“就是就是!”
孟秦氏想想笑了:“隻要大蘋果和小火花天天早上洗臉,我也就不丟人了!”
一家人在忙亂中用完了早飯。
吃完早飯,孟三往東邊出了巷口,往府衙方向而去,他每日卯時需要到府衙應卯;孟秦氏帶著孟煜,送孟煜去西邊的私塾上學去了。
孟蘋收拾了家人換下來的衣服,盛在木盆裡,拿了皂角,端到巷口的大柳樹旁的井邊去洗衣服。
她還沒走到大柳樹下,就看到站在樹下含笑看著自己的玉珂,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孟蘋洗衣服的時候,玉珂就幫她搖動轆轤從井裡打水。
他身上的衣服明顯是冬天穿在裡麵的中衣的樣式,洗得乾乾淨淨的,能夠看出曾經是很好的絲綢,可是已經破了很多處,上麵還帶著孟蘋幫他縫過的痕跡。孟蘋的針線還很稚嫩,針腳深深淺淺的,有的大,有的小,補丁的布料和顏色都不算搭配,而且奇形怪狀的,瞧著更是可笑。
穿著這樣破爛的衣服的玉珂,偏偏令人有一種看到臨風玉樹般的感覺,他的肌膚白皙,五官十分精致,大大的桃花眼黑幽幽的,濃密的睫毛微微翕動,掩住了幽深的眼波,薄薄的紅唇微微彎起,似乎永遠都含著笑意。
孟蘋還記得去年臘月自己第一次在大柳樹下看到他,給他帶來了娘親蒸的蘿卜餡包子時,他那戒備的眼神,黑如子夜的眼眸似乎帶著鋼針,刺在了她的身上。
當時孟蘋隻是把兩個包在乾荷葉裡的包子放在了他鋪在大槐樹下的乾稻草上,轉身離去了。
想到這裡,孟蘋悄悄看了正在搖動轆轤的玉珂一眼,發現玉珂正在專心地搖轆轤,眼簾低垂,長睫毛遮住了眼波,似乎正在想著心事。
“玉珂,你想起家裡的事情了嗎?”
每次孟蘋問起玉珂家裡的事情,玉珂都說什麼都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一覺醒來,就躺在這裡了。
玉珂沒有說話,他看了孟蘋一眼,笑了笑,沒說話。
孟蘋知道他這人年紀雖小,心事卻重,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輕易告訴彆人的,即使是自己也不行,就不再追問了。
玉珂垂下眼簾,開口道:“我最近想起了一點……我依稀記得我爹叫玉成秀,好像是在金京……”
“金京啊!”孟蘋盤算了一下,“金京不算遠!”
她放下手裡正在洗的衣服,伸出**的小手,向玉珂招了招手:“玉珂,過來!”
玉珂翹起嘴角笑了,聽話地走了過來。
孟蘋看了看四周,確定近處沒人,這才湊近他的耳朵,小聲問道:“從咱們稻陽到金京,如果是坐驛站的驛車,需要多少銀子?”
玉珂曾經在稻陽城裡乞討,這倒是知道的,他想了想,道:“不管飯的話,需要二兩三錢銀子……”
孟蘋算了算自己荷包裡的積蓄,這才開口道:“你真的很想回去?”
玉珂沒有看她。
他看著遠處一個牽著孩子的手慢慢行著的女人,想起了自己可憐的母親,黑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淚霧。
孟蘋看到了,心裡很是內疚,她忙勸解道:“彆難過了,不是都說天將降大任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