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秀知道這是自己每次回來母親的套話,並不用當真,隻是等待著後麵的真刀真槍。
果真不出玉成秀所料,蔣太夫人很快含笑望著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玉珂道:“珂兒已經滿十五歲了,過完年就十六了,雖然還不急著說親事,可房裡也得放幾個人了!”
玉珂挺直背脊坐在那裡,默默無語。
玉成秀當然記得兒子的囑咐,馬上起身道:“母親明見,兒子也是這麼認為的,隻是珂兒身子骨尚未長成,有一句話,可是叫做過猶不及……”
說到這裡,他抬頭看著母親,眼中顯出擔憂之色。
蔣太夫人雖然一輩子蠻不講理,但是最疼這唯一的兒子,見他如此,就順口道:“那依你之見呢?”
玉成秀行了個禮,緩緩道:“兒子已經安排了一個穩妥的大丫頭照顧珂兒。這個丫頭的父親忠心耿耿,為兒子死在了戰場上,兒子想照拂一二。”
蔣太夫人連連頷首:“就按你說的辦吧!”
她雖然向來妒忌兒子的女人,卻還沒有誇張到妒忌孫子女人的地步。
她之所以想起要給玉珂安排房裡人,也隻是因為先是她身邊的親信李婆子在她麵前提了幾次,後來侯夫人馮氏也鄭重地在她麵前提了一次,她這才向兒子提起來的,其實並不是特彆在意。
馮氏含笑不語。
既然玉成秀出麵了,她自然不能當著太夫人的麵同丈夫作對,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爭這一時之快。
她早命人到大金有名的美人窩獨縣和蘇州采買了幾個拔尖的丫頭,到時候塞到玉珂房裡,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不怕他不上鉤,待他沉溺其中毀了身子……
想到這裡,馮氏微微一笑,拈起絲帕揩了揩嘴唇。
到了晚宴時間,一家五口圍坐在八仙桌前,推杯換盞你談我笑,端的是其樂融融——反正清遠侯府不是世襲而來的貴族,也沒有那麼多“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
玉珂雖然很少說話,可是太夫人等皆知他從小寡言,倒也沒人覺得奇怪。
玉成秀的那些侍妾沒有落座的資格,都站在一旁侍候著。這些侍妾大部分都是蔣太夫人為了分馮氏的寵,特地指了自己的親信丫鬟給兒子;少部分是馮氏為了顯示賢惠,把自己的丫鬟給了丈夫做侍妾。
隻是玉成秀成年累月呆在邊疆,即使偶爾回京,也往往不在府裡過夜,所以這些年這些侍妾都是陪著馮氏一起熬著活寡,如今見了不到四十英俊依舊的玉成秀,都有些蠢蠢欲動,隻是當著蔣太夫人和馮夫人的麵,誰也不敢率先出頭。
宴會結束,玉珂率先告退了。
他住的院子在侯府最東南角,因裡麵遍種青竹而命名為青竹院。
青竹院原先是他母親陳氏居住的院子,他從東疆回來之後,就求了父親,自己搬了進來,並在東牆處開了一個角門,平時方便自己的出入。清竹院內外都是他自軍中選的親信侍衛,平時看得鐵桶一般,饒是馮氏善於宅鬥,也始終沒有滲透進去。
進了清竹院,玉珂大步走向自己的書房,邊走邊問青竹院的管事玉簫:“臥室重新布置了麼?”
玉簫年約二十三四,也是他在軍中選拔的,為人沉穩,做事穩妥。他緊緊跟著玉珂往前走,嘴裡不耽誤回事情:“稟報將軍,屬下都布置好了,孟姑娘的臥室就在您的臥室的隔壁——”
“隔壁?”玉珂停住了腳步。
玉簫也隨著停下了腳步,點了點頭:“就是您臥室左隔壁的廂房。”
玉珂瞥了玉簫一眼,拔腿就走:“孟姑娘不需要臥室!”
玉簫:“……那孟姑娘睡在哪裡?”
玉琴玉劍自後趕了上來,玉琴走過玉簫的時候,薄薄的嘴唇吐出了兩個字:“傻瓜!”
玉簫一愣,看著大步進入書房的世子的高挑背影,他覺得自己明白了。
大年初八,孟蘋送了孟煜去明珠書院,剛回到家裡,就看到門口停著一頂小轎,玉琴同一個很斯文的白臉青年正候在門口。
看到孟蘋,玉琴忙上前道:“玉琴見過孟姑娘!”
那斯文青年反應很快,隨著玉琴道:“玉簫見過孟姑娘!”
孟蘋忙端端正正屈膝回禮。
玉琴含笑道:“世子在堂屋等著您呢!”
孟蘋已經看見院子裡拴著幾匹馬,其中一匹通身黑色的就是玉珂的馬。
孟蘋剛走近堂屋門口,玉珂就迎了出來,道:“大蘋果,趕快收拾一下東西,隨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