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周斯年的神情就不太明朗了。
這話說得越了界,薑嬤嬤明白:“說起來,老奴的年歲也漸漸大了,偌大的西周府邸,管起來爺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您叫個有章法的過來接管?”
注意著他的臉色,薑嬤嬤繼續道:“老奴旁的精力也不多。若您還信得過,老奴就幫您管著明園。”
“夏暁年歲小,貪玩一些不是錯。”淡淡瞥了薑嬤嬤一眼,男人開了口。
周斯年私心裡最愛夏暁靈動,抿著唇,他的話語更淡:“這邊不是國公府,沒必要束縛著她非學那些規矩。”
“爺,話不是這麼說的。”
薑嬤嬤皺著眉頭: “夏姑娘伺候的不是一般人家,這規矩上,少不了要鄭重些,總不能一直這麼散漫…”
薑嬤嬤心想著,等往後夏暁有了子嗣,早晚是要去國公府的。主宅的規矩重,還有幾個重規矩的夫人在,現如今就將該教的教導好,往後也能少吃些虧。但看周斯年的意思,似乎沒想著將夏暁帶進府裡,薑嬤嬤頓時就不讚成。
“爺,說句界越的話,”薑嬤嬤還是比較喜愛夏暁的,“夏姑娘往後若是有了子嗣,爺您打算就這麼放
在外頭養著?”
她可是恨死主宅那尊大佛,霸著她們世子爺這麼些年,偏偏一個子嗣都不曾給。比較起來,夏暁能伺候她們主子就千好萬好:“夏姑娘也是清白人家的出身,家中遭了難才碰巧送來伺候,爺您可不能太輕賤了。”
夏暁家裡的情況,薑嬤嬤知道一點。
“若是夏姑娘家中兄長悔悟,家門重新振起來,他家姑娘可不會這麼好打發了!”
周斯年被薑嬤嬤指責的有些窘迫,似乎是被看穿的羞惱,又似乎是被衝撞的惱怒。他背過身去,臉沉了下來。
薑嬤嬤伺候他二十多個年頭,並不太怕。
躬身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日頭漸漸烈了起來,溫熱的風穿過庭院裡參天的樹木,徐徐地送進門扉。悉悉索索的蟲鳴漸漸弱了,隻剩樹葉偶爾震動的沙沙聲。
夏暁歪在飄窗的軟榻上,假裝自己一點也不餓。
然而,換了好幾個姿勢,身上骨胳哢哢地響,空洞的肚子裡發出的哇哇聲,叫得她再也裝不下去。
那位爺怎麼還不回來!
早上沒什麼事,不好好吃個早飯躺著休息,非出去練什麼武!!
練武也可以,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好不好?為啥非要
叫她等著一起吃。不知道有人快餓死了麼,有沒有公德心啊!!!
就在夏暁麵色漸漸猙獰之時,被千呼萬喚的那位爺終於邁著冷峻的步伐踏入了門內。
夏暁眼尖看到,一個鯉魚打挺地從軟榻上蹦下來。一陣風似得竄到男人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爺,你可算回來了!”
被如此熱情的歡迎,周斯年冷凝的表情一滯。
夏暁沒管他,花蝴蝶一般轉身去叫人擺膳。
主屋擺膳的差事兒,薑嬤嬤從三日前就交到了綠蕊的手上。她可機靈著呢,早在周斯年人剛踏進院子的時候,就急急趕去了後廚領膳。
周斯年還是老一套,進來第一件事洗漱,第二件事換衣服。等他人走出了屏風,果然又是一套新衣裳。夏暁撇了撇嘴,心裡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這人就是個死潔癖,絕對的!
沒一會兒,樣樣精致的碗碟就擺好。
夏暁捏著牙箸,翻著眼皮看從進來就沒說話的人:“吃飯麼爺?”
這幅眼巴巴望著的模樣,男人就是再重的心思也能被帶得跑偏。周斯年斜了就知道吃的女人一眼,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低沉的男音輕飄飄,似乎有點沒好氣的樣子:“吃吧。”
夏暁當即大眼一彎,咧著嘴就開始夾東西吃。
周斯年看她吃得仿佛六親不認的模樣,心中免不了好笑。就這幅德行,能有什麼心眼排擠相公身邊的貌美丫頭?
這麼想著,男人也拿起牙箸,覺得他的肚子似乎也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