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臨江的鎮上的菜市裡, 一麵容極美的年輕夫人斜挎著竹籃穿梭其中。她時不時停下與人笑談, 時不時在攤子跟前挑挑揀揀, 轉眼便裝了一籃子菜。此人正是夏家出嫁的長女夏春, 一會兒順路, 她還得去老盧家肉鋪子挑上兩斤肥肉。
急急忙忙的, 夏春拎著籃子回家。
夏春四年前嫁得同鎮的秀才, 婚後夫妻恩愛,如今已得一子。
他的相公姓鐘,名叫敏學。初初是夏青山同窗, 比夏青山年長四歲。因著家中已無上人,被邀著去夏家吃過好幾頓飯。後來夏父夏母見他為人不錯,便做主叫他娶了溫婉的夏春, 做了夏家女婿。
夏春推開門, 孩子還沒醒,她相公用過了早飯正在屋裡做學問。
想著明日他們小家一家子明日就要啟程上京, 夏春從籃子裡撿出方才買的一斤肉, 提了便隔壁去。臨走之前, 得好好感謝這些年鄰裡對她家的照顧。
隔壁住的是家孫姓的老夫妻, 為人和善, 平日裡也在夏春忙得時候看顧過孩子。相對住了四年,兩家關係一直很好。
孫老太見著夏春拎了肉, 連忙推說不要。
夏春也不與她多說,鄭重地道了謝, 利落地放下東西便走了。
然後回家又將才買來的糕點一一分送給附近的鄰居, 揣了滿滿一肚子旁人祝她相公高中的話,夏春才
喜笑顏開地回了家。
孩子已經醒了,正被她鐘敏學抱在懷裡哄。
夏春呀了一聲,趕緊過去將孩子接過來抱,拍了拍小孩兒的背嗔了眼自家相公:“怎地出來了?文章做好了?”
鐘敏學有張溫潤的笑臉,也是個俊俏的。垂眸靜靜看人時,十分安靜寧和。
他笑看著自家娘子,滿目溫柔:“裡頭坐的悶了,出來抱抱孩子。”
夏春被他看得臉熱,羞臊地低下頭不看他:“快進去將你的書本收一收,我也得去給你那兩套新衣裳繡個邊兒。明兒就要上京了,可不能穿舊的寒磣了!”
說著,她抱著孩子便轉身往裡屋去,邊走邊嘀咕著要帶的東西。
鐘敏學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的溫柔就沒下過臉去。
…
東西其實早就收拾妥了,現如今也不過是再清點清點。夏春就怕有疏漏,將來路上過得窘迫。若隻是他們自個兒熬熬也不是不可,但孩子才一歲半,總不能叫路上短缺了苦到孩子。
這邊夏春一家子準備上京,京城這邊夏暁又托了癩子頭給夏花遞信。
自夏花將自個兒的事兒跟驪媽媽半真半假的坦白,驪媽媽便私心裡認為夏花是與她親近的。加之夏花本身練舞尤為刻苦,越來越得春先生夏先生的喜愛,驪
媽媽也樂得賣好,不過分她便睜隻眼閉隻眼。
夏花近來似乎非常忙,隻叫癩子頭傳了個口信說,下月才得空出來。
夏暁雖然擔憂,卻還是耐著性子等。
“暁兒你說你三姐到底在想什麼?花兒這樣子,難不成打算就這麼在那什麼樓裡呆著了?”夏老太一聽帶回的那話,慌起來便生了惱,“家裡人都急得團團轉了,這三兒怎麼自個兒都不曉得上上心!“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夏暁一看老太太都口不擇言了,忙好好安撫:“娘啊您想哪兒去了!花兒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您能彆慌麼!”
夏老太自然知曉自個女兒是個什麼樣兒的,可一著急她就忍不住:“那她不曉得給家裡遞個信兒?老父老母都急病了,她不曉得問一問?”
夏暁不免替夏花委屈:“她哪裡曉得家裡事兒啊娘!說起來這也怪我,是我沒跟她說。”
夏暁心裡明鏡似得,最曉得夏花的苦。彆看癩子頭樂意給她辦事,那是因為她與他有幾飯之恩。那小子精怪得狠,隻要不關夏暁的事兒,他定是不樂意給夏花冒險的。
天天往花街柳巷跑,那地兒又魚龍混雜,他也是怕挨打的。
七勸八勸的,見夏老太情緒緩和了,夏暁鬆了口氣。
忙又撫著老太太後背給她順氣: “娘您說您這話說得虧不虧心?花兒您還不曉得什麼性子?咱們花兒啊,被那樓裡的人被看得可緊了!娘也體諒體諒她,走幾步路都叫人看管著,孤身一人的在那地兒,您叫誰給她辦事?”
這樣一說,小老太太眼淚又下來了。
夏暁邊給她擦著淚邊暗暗道,她家花兒怕是像了她們娘,都是愛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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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握瑾居。
下人們暗歎著,他們世子爺這段時日真是忙得不可
開交。往日這個節點雷打不動地在外頭住著的人,這個月都過了五天了,還在在府裡。
主子在,下人們緊著皮,主子不在,就喘口氣。握瑾居的下人習慣了每月有十多天日子可以鬆散,冷不丁世子爺變了,他們真是十分不習慣。
也不知什麼時候處理完,下人們愁眉苦臉。他們這般日日拎著心的,委實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