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裡,用了飯,一家子坐在一處說話。
夏老漢近日的精神頭很好,便一直坐在上首沒回屋。
見著家裡人都在,他突然開了口。說是鐘敏學夏青山這幾日,起早貪黑地悶在屋裡讀書做文章,學得太辛苦了。明年要下場,讓懂藥理的鈴鐺給號個脈,也好趁早給兩人補補身子。
夏春也擔心著,她相公自上京以來太拚,就怕他還沒考就累垮身子。
夏老漢這麼一提,她趕忙叫兩人坐下:“爹說得是,這不還有一年功夫呢,你們兩個這般苦功,也太叫人憂心了!”
夏青山苦笑,害得家中這般境況,他不下死功夫都無臉見家人。
夏老太知曉兒子心中苦,忙推了鈴鐺出來叫她先給夏青山號脈:“這一年,青山的身子骨糟蹋的厲害,”小老太太想起夏青山前些時候那瘦若骷髏的模樣就心裡怕,“可你爹不說,我也不敢提。”
夏老漢又哪裡不清楚!
夏青山先前那模樣他也心驚著,可心疼兒子就對不住女兒。若不是幺女回來了,他是怎麼也沒法子原諒的。
鈴鐺將一家子的神情納入眼底,眼瞼垂得低低的。
她從袖子立抽出一張厚實的帕子,細細卷起來,墊在桌上便叫夏青山伸手。夏青山的身子確實耗損得厲害,但好在人年輕,隻要費些時日調理便能養回來。鐘敏學的身子骨倒是沒事,血氣旺盛,脈搏強健。
號完脈,鈴鐺是連連誇夏春養得好。
鐘敏學聞言滿目溫柔,盯著麵上有些紅的夏春,眼神是恨不得化成水。若不是夏父夏母都在看著,他是怎麼也不舍得將眼珠子從嬌妻身上摘下來。
夏父夏母瞧著女兒女婿這般恩愛,老懷安慰。
兒子總算是乾了一件好事,將敏學這好孩子帶進了他們家。
“既然都起了頭,老爺子,不若家中的幾個人都號個脈吧。”鈴鐺若有深思的視線落到夏老太身上,那憂心的模樣,叫夏家幾人都在意起來,“奴婢瞧著,老太太身子骨委實瘦弱,如此號個脈也安心。”
這一說,倒是提醒了夏家人。
夏老太這一年過得苦,身子佝僂的沒夏暁肩膀高,人也瞧著越發的蒼老憔悴。
夏春這是也顧不上跟相公濃情蜜意了,與夏暁兩個,起身攙了老太太便叫老人家趕快坐下:“說的是呢,我這趟來,看娘瘦的都心驚!”
不提夏暁還沒想起來,想著她離家前,小老太太好幾次栽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老年人最怕有病了,病了就治不好。夏暁有些惱恨自己不經心,夏老太那個症狀,就怕腦血栓腦梗塞。
好在耗了脈,小老太太沒事。就是日子過得太苦,往後再不能叫她累著。
既然耗脈,那就一起都看看。
夏春在前頭,夏暁扶著夏老太在一旁看著。
老實說,她私心裡是不太喜歡鈴鐺這個人的。但夏老漢如今能站能走,說明醫術還是很過得去。左右號脈又出不了大事,夏春站起來後,她也坐下把手腕子遞過去。
鈴鐺兩根手指搭在她腕子上,靜靜垂下了眼簾。
須臾,眼簾遮蓋下的眸中幽光一閃。
鈴鐺沒說話,又換了個手,給夏暁重號了一次脈。
時間比旁人久了些,夏老太有些怕:“鈴鐺啊,可是有什麼事兒?你看了這許久,怎地暁兒的身子不好嗎?”
鈴鐺這才抬手,她笑了笑:“老太太莫急,幺姑娘
身子沒大事。”
夏春也有些緊張,沒事你耗這麼久!
“幺姑娘怕是最近心思太重,肝氣有些鬱結,沒甚大事。”夏暁見小老太太嘴唇又白了,趕忙起身拍拍夏老太後背,鈴鐺自也跟著站起來,“奴婢瞧著,且先觀望個幾日再看看,不一定給幺姑娘配湯藥。”
話音一落,夏家人放了心。
鈴鐺耗完脈也夜深了,都沒甚大事,夏家人也散了各自回屋。
綠蕊跟在夏暁身邊,後怕的拍了拍胸脯嘟囔:“可嚇死奴婢了!姑娘身子沒事她換手乾嘛?真是個不貼心的人!”
夏暁笑:“大概右手手酸,換換左手。”
綠蕊噗嗤一下,當即被逗笑了起來。
可不是,大夫號脈累,手怎麼就不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