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靜靜地看著藥爐的火, 直到綠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四周都安靜無聲, 她才擱下了扇子走到灶台邊。
小吊罐裡堪堪兩碗的分量, 也就夠夏暁一人喝。鈴鐺低低地念了聲佛, 自然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紙包。將紙包裡的粉末全撒進吊罐裡, 又攪了兩下, 看著那粉末慢慢融進了湯裡。
她隨手將紙丟進藥爐子裡, 眨眼就燒成了灰。
綠蕊洗完衣裳急忙忙地回來,小吊罐還穩當當地擺著。手探了探罐子邊,“應該是不燙了吧?”
還沒涼透, 卻也可以入口。
轉頭,見鈴鐺還坐在小馬紮上看火連姿勢都沒變,她忍不住笑:“你可真沉得住氣, 若是我, 怕是坐不到一刻鐘就要起來晃了。”
鈴鐺麵前的藥罐裡咕嚕咕嚕地響,夏老漢的湯藥她一直拿的小火煨, 這時候才開。捏了塊濕布包著, 小心地揭開藥罐蓋子往裡頭看, 鈴鐺順口也笑:“學醫之人大都是性子沉的, 若定不住, 可是要被師傅嫌棄的。”
綠蕊一想確實是,若是坐一會兒就不耐煩, 那還怎麼給人號脈。
“那你繼續看火吧,”從碗櫥裡取了個小碗, 綠蕊弄了個小托盤一並端走, “我去給姑娘送湯,先走了。”
好似湯藥還未煮好,鈴鐺又加了一小瓢涼水。抬眼衝綠蕊倉促地笑了下,算是應了聲。低下頭,又坐下繼續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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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暁已然意識到不對勁了。
持續偎熱可以說是身子虛了,但持續偎熱、胸口脹痛、
腰圍漸增就不一定是身子虛。夏暁私下裡琢磨了幾天,漸漸對上次的月信不自信起來。但這情況她又不能跟家裡人說,說了又是一場天崩地裂。
綠蕊端著湯進來,夏暁正在凶小胖團子。
這小家夥被她慣的沒邊兒了。
他娘怕他吃多了糕點積食,特意囑咐夏暁不準給他。可這小不點知道分人,不敢跟他娘鬨,就纏著夏暁鬨。也不張嘴吱呀,畢竟張嘴也說不清。他就拿那雙大眼睛瞅著你,你不理他他一直瞅著你,非叫你順了他的意不可。
“姑娘不是總說火氣大?”綠蕊將托盤放到一旁的桌上,見小歡歡在,怕被他碰倒了還特意往桌子中間推了些,“早上剛熬的,快喝一碗綠豆湯敗敗火。”
夏暁感激她貼心,直說自己被小癩皮狗纏住了空不開手腳:“先放那兒吧,我會記得喝的。你快去忙你的吧。”
綠蕊一看小家夥軟趴趴地巴著夏暁的腿,仰小脖子嘟嘴
的,確實叫人走不開。小胖團子生的太好,作這般小模樣可惹人心疼了。綠蕊趁機摸了一把胖嘟嘟的臉蛋兒,叫夏暁喝完了碗碟放著,她一會兒過來取。
對峙好一會兒,夏暁終是輸了小家夥。
“好了好了,這就去拿給你!”
岔著小歡歡兩隻短胳膊,將人拎到桌邊坐下,夏暁轉身就取櫃子裡拿,“先說好,隻給你一個,吃了就沒了啊!”
誰成想趁著夏暁轉身的空檔兒,剛剛還在椅子上穩穩當當坐著的小家夥,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爬到了桌子上。
小家夥哼哧哼哧的,扒著托盤邊兒往自個兒跟前巴拉。胖爪子揭開了蓋子,頭就想往前伸著打量。可小人兒年紀太小四肢不靈便,他彎腰往吊罐裡頭看時,小腳順勢將罐子給蹬到地上‘啪’一下碎了。
夏暁一轉頭,差點沒被這小屁孩子氣死。
歡歡看地上碎了一地的陶片,知道犯錯了。仰頭癟著嘴看夏暁,黑黝黝的大眼珠好似含了淚,立即就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樣。
等了會兒,見夏暁沒罵他,又齜了小米牙衝她笑。
夏暁差點氣笑了:這小屁孩鬼精鬼精的!
打又不能打,罵又舍不得罵。夏暁又好氣又好笑的,隻好給他收拾殘局。屋裡又沒簸箕掃把,夏暁怕他一會兒抓了傷了手,便將小孩子抱遠了放到床上才出去拿。順手,把糕點也遞到他爪子上。
小家夥抓到吃的就乖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吃得可用心著呢。夏暁看得好笑,捏了兩下他小鼻子,是一點怒氣都生不出。
才出屋子,遇上夏春。
夏春前些日子剛盤了個豆腐攤子,現如今,日日早上買
豆腐,下了攤子便在家中忙做豆腐。見著夏暁,她擦了擦手便遞過來一個荷包。說是孫婆子陸婆子的繡線用光了,叫她沒事做的話,就去玲瓏繡坊買些繡線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