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正準備去明郡王府走一趟。
前些時日, 蕭衍那廝接連被言官參奏強納有夫之婦為妾之事, 如今被惠德帝責令在府中閉門思過, 並罰半年俸祿。其實這於蕭衍來說, 不痛不癢。事實上, 從惠德帝登位起始, 蕭衍便從一個雅致人蛻變成京城有名的好色之徒。
如此, 五年間的時間,他一路從明王被貶謫降級成了明郡王。
左右那家夥皮厚已經習慣,周斯年看著也習慣了, 瞥了眼一整封無病乾嚎的信件。才剛起身的世子爺又坐下:“進來。”
身為周斯年的近身暗衛之一,青一自然是知曉夏暁的存在。當初挑選適合的女暗衛時,青二十一青三十九還是從他手下過的路。
“主子。”
青一單膝跪地, 行動間悄無聲息。
周斯年依舊端坐在窗邊, 隻虛虛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來說話。
青一耷拉著眼皮子, 習慣性麵無表情。他開口, 素來言簡意賅:“青二十一青三十九抓到一個試圖毒害夏主子腹中胎兒的女人, 屬下昨日已經審訊過了。其中牽扯到長公主殿下, 屬下特來稟報。”
世子爺執杯送往嘴邊的手僵住:“…”
…莫名停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青一眼眼睫一抖, 略微抬了抬眼皮子。
他瞥了眼上首坐著的人,發覺他們素來處變不驚的世子
爺, 好似嘴唇都有些發白。默默垂下眼簾,他於是機械地重複:“青二十一青三十九抓到一個試圖毒害夏主子腹中胎兒的…”
“夏主子腹中胎兒?”
世子爺覺得自己仿佛幻聽, 不太相信, “夏暁懷孕了?”
青一不動如山:“是的,主子。已經快四個…”‘哢嚓’一聲響,周斯年捏碎了手中的杯盞,“…月了。”
周斯年的臉,眨眼間便沉了下去。
青一立在周斯年兩步遠的地方,視線盯著斜下方一動不動。
書房內,空氣漸漸緊繃。
須臾,世子爺勾起嘴角笑了,冷冷地笑:“…很好,非常好。”快四個月,這是在幽州之行回京的路上有的。夏
暁果真是好樣的,四個月都能一聲不吭地瞞下來,真是…膽大包天!
“毒害胎兒又是怎麼一回事?”
搭在桌麵上的修長大手控製不住地輕微顫抖著,周斯年麵上卻一片冷凝之色,“什麼叫毒害胎兒?這又關蕭媛什麼事兒!”
“長公主殿下似乎早得了夏主子懷孕的消息,幾日前,曾叫埋在夏家的線人給夏主子下落胎藥。”青一平鋪直敘,卻聽得又怒又喜的男人心驚肉跳,“不過夏主子察覺了,並沒有喝下去。”
世子爺的唇色是真白了,當即道:“立即將夏家的住址給我!”
蕭媛是個什麼性子,沒誰比他更清楚。一次逃過隻會更激怒她,夏暁跟孩子的將來,定會被攪合得永無安寧:“侍墨,備車!”
周斯年叫侍墨備車,自己則騎馬先行。
然而他火急火燎地衝到夏家所在的巷子口時,恰好與親自上門的蕭媛擦身而過。
一陣風吹過,帶起了垂落的車窗簾子,一身紅色宮裝的長公主殿下,驕矜地坐於奢華馬車之上。車夫甩著馬鞭,將馬車趕得飛快。
周斯年猛地拉住韁繩。眉頭不自覺地深深皺緊了。回頭看了眼絕塵而去的馬車上,他在追上蕭媛和進院看兩者之間猶疑了一瞬,又打馬繼續往巷子裡去。
到了院子門口他腳下一蹬,輕盈落地,快步走進夏家小院。
然而夏家的院落裡,空無一人。
那一刻,周斯年看著空蕩蕩的夏家庭院,隻覺得洶湧的怒火從壓抑多年的心底爆開,直燒得他雙目赤紅:“蕭!媛!”
周斯年怒極,飛身越過院牆便欺身上馬。
踏雲昂首發出‘籲籲’地嘶鳴聲兒,四蹄重重踏地,馬半身上揚,前蹄猛踢幾下便朝著定國公府飛奔而去。
與此同時,夏暁攙扶著夏老太回家,迎麵就碰上了過來看她們的夏老漢與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