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見到鐘敏學之時, 稍稍吃了一驚:“夏家兄長?”
他不曾想到, 詩會上看中的人竟然是夏暁的親人。不過一想起夏暁那靈氣十足的琴音, 再看鐘敏學不同於人, 好似也不覺得奇怪了。
如他母親所說, 夏家一家子靈秀人。
“國公世子, ”鐘敏學行禮的方式與當世有些差彆, 很有幾分前朝風度,“在下乃夏家長女夫婿鐘敏學,子重今日有事, 由在下代替他來。”
周斯年一愣,有些赧然:“…沒成想認錯人,還請鐘兄見諒。”
雖是知曉夏家的人員關係, 也聽說了夏家之事。但除了夏老太, 世子爺並不曾正麵見過夏家兄弟的。如今聽鐘敏學否認,便立即想到了詩會上緊跟在他身邊的那個清俊青年, 頓時明了。
示意鐘敏學不必多禮, 轉身請他上座。
兩人具是有眼力之人, 看得出彼此都不愛敘話寒暄, 鐘敏學便直接道明來意。
“實不相瞞, 此次來定國公府,是有一事相求。”
下人適時奉上熱茶, 鐘敏學自然地道了聲謝,似乎涵養刻在了骨子裡。
事實上, 周斯年對夏家人的感觀很好。尤其抬夏暁進府這件事之後, 周斯年對夏家人的秉性更是有
了不少了解。這家人真的十分講骨氣品格的,若非真有難事,輕易不會求到旁人頭上。
如今鐘敏學這般直言要求,他並不覺得冒犯。
“你說。”世子爺輕輕撇著茶末,示意他儘管直言。
周斯年這般痛快,鐘敏學便開門見山:“是夏家兩老的要離京之事。不久將是秋闈,我與子重均有各自的打算,著實抽不開身,將來幾年更是無法陪在二老身邊。此次前來,是請世子派人護二老周全。”
周斯年抬了抬眼簾,還未說話,就見鐘敏學淺淺一笑體貼地送上解釋:“畢竟鈴鐺一事,如今夏家人都有些杯弓蛇影。”
周斯年自然也知曉鈴鐺一事。畢竟夏暁懷孕之事,
還是從鈴鐺口中撬出來的。
然而關於此事,雖說夏家人與夏暁都未曾跟他提起過什麼。世子爺卻因此心存愧疚,聞言自然是一口應下。
周家勢力撤出漠北之後,死忠於周家的漠北軍便退役跟隨周家人一起回了京。如今這些兵丁,都在周家彆莊上養著。其中有不少早年漠北戰事家人被殺,如今隻剩孤家寡人的,去陪護夏家兩老不是問題。
漠北軍人如何,大康朝百姓心中都有一杆尺。如此,鐘敏學放了心。
目的達到了,鐘敏學也不再多留,起身便要告辭。
若是兄長此時來了,此時跟夏暁見一見是應當。但鐘敏學是外男,周斯年自是不好去叫夏暁來,便沒留
他了。
想著明熙院夏暁整日叨念著家人,這般若是將夏父夏母送走,她怕是要難過。世子爺放下杯盞,好似順口般提了一句:“離京之前,若是夏家兩老想見暁兒,隻管報了我的名進來。”
“那便多謝世子了,”鐘敏學一笑,站起身來,“如此,鐘某告辭。”
說罷,轉身出了握瑾居書房。
世子爺叫侍墨送他出門,兀自在書房坐了會兒便起身去了明熙院。
夏家兩老要離京之事,怕是要在近月。他先去給夏暁提個醒為好,省得她驟聞消息傷懷。
才踏進明熙院,就看見夏暁裹著厚厚的衣裳正叉著腰在滿院子的遛彎兒。她身上裹了一件白裘,此時看著跟個白白的胖湯圓一般,很有幾分可愛。
身後除了綠蕊還跟著四五個丫鬟,具是穿的府中特製的黃色衣裳的。夏暁一身白色在其中顯得十分現眼,幾個伺候的,正心驚膽戰地半包圍著她打轉兒。那場麵,像極了四五個小雞仔圍著一個胖飯團啄,逗趣得很。
世子爺嘴角輕勾,當即就看笑了。
不管什麼時候,夏暁這丫頭總能叫他一掃胸中悶氣。
夏暁走了幾步,眼角餘光注意到他的身影出現在月牙門邊,遙遙地就衝他招手:“爺,你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今天不忙啊?”
周斯年嘴角笑意深了深,邁開長腿便走了過來。
見周斯年人過來,丫鬟們知曉她們世子爺不喜旁人在,識趣地行了禮便告退了。
“剛會完客,歇一會,”世子爺款款靠近夏暁的身邊,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往日天氣好你不轉,今日這麼冷居然在外轉圈兒?”
沒道理啊,平常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的人,怎地這般乖巧?
綠蕊聞言看了眼身子瞬間一僵的夏暁,放下手中的披風,行禮告退。臨走之前,她特意告知了世子爺,夏暁今日又偷吃了一碟子蜜棗糕。成功看到心虛的夏某人變了臉才哼了哼,施施然地退下。
世子爺笑意立馬收了乾淨:“轉多久了?”
…才開始轉,不到一刻鐘。
世子爺低下頭,淡淡的視線瞥向夏暁那閃爍的小眼神,頓時又氣笑了。
真是出息了啊這丫頭!他手指戳著夏暁的額頭,恨鐵不成鋼:“今天不走滿一個時辰,不準用午膳!”
如今吃的是人生依靠的夏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