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博藝在車上睡夠了, 此時四腳朝天地仰躺在床上, 咿咿呀呀劃著小手玩兒。
小家夥性子實在是乖巧。老實說就連夏暁自己, 連續一個多月地坐馬車便腰酸腿疼地受不了, 小人兒卻是一路哭都很少哭。
夏暁有些感慨, 這皮實的性子不知隨了誰。
一行人住的是城中最好的客棧, 阿大訂得是嵌個套間兒的雅房。內室是夏暁跟博藝兩人住, 外間擱了個可供休憩的軟榻。阿大她們幾個私下商量好了,輪流守夜。夏暁知道孤身出行在外不安全,有人守夜要也放心些。
連日來路上奔波, 幾人都是一身塵土。
夏暁洗漱好出來,看紫衣紫杉幾個也風塵仆仆便叫她們都去洗洗:“用了飯就都去歇一歇,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做。”
幾人風餐露宿是慣常, 但主子如此和善, 她們心中也是感激。不過都不是善言之人,將小博藝遞到夏暁懷中, 默默行了禮便出去了。
紫杉端了吃食上來就去歇息, 夜裡是紫衣守著。
夏暁親自養孩子這一個月, 如今很有了為人母的自覺。下意識地先喂飽了小博藝, 自己馬虎地吃了些準備歇息了。
屋外的天色已然全暗下來, 家家戶戶已漸漸點了燈。
戌時一刻,街道上的喧囂也靜了。隔壁隱約傳來說話聲兒, 夏暁一愣,是那個要求兩個良家子陪寢的公子哥兒。沒想到他竟然在她隔壁, 皺了皺眉, 她暗道,也不知這客棧的隔音怎麼樣。
公子哥兒果然不出意外,鬨了大半宿。
不過路上委實辛苦,即便聽見些許聲兒,夏暁黑甜一覺睡到次日早上。倒是苦了外間守夜的紫衣麵,本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這下子臉都僵成一塊。
夏暁可憐她又有些想笑,習武之人就是累在耳朵太靈敏。
好在那一行人就住一晚,早上夏暁抱著博藝下樓,他們正好要走。
章賢懶懶地搖著扇子,步履從容地跟在一個身材很
高的青年身後。聽見樓梯上聲響,扭頭看過來。
他認得阿大阿二,視線在兩人身後的夏暁臉上沾了沾,眼裡驚豔之色一閃。他立即彎了眼睛笑,剛要拿扇子敲敲青年的背叫他看,又瞥見夏暁梳著婦人髻,懷裡還抱著個粉團子,戲謔的笑意僵在了嘴角。
嘖,已為人婦了啊…
悻悻地收了扇子,章賢頓時對夏暁一行人失了興趣。
阿大阿二對視一眼,隻覺得這個中年人莫名其妙。
擾人清修的一行人走了,客棧一下子少了二十多人,立即就清靜了。
夏暁準備歇上幾日再走,抱著小博藝在大堂用早飯
,邊吃著粥便沉思。她們這一路走過來,身後不見半個人追上來,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周斯年根本沒有在找她。
如果真是如此…
夏暁心中,突然有些不知滋味。
雖說早做好了周斯年不會追她的準備,可當真發現事實如她所料,夏暁免不了有些灰心喪氣。周斯年這個人,當真無情。
幽幽將胸中的鬱氣吐出來,她默默掐掉了心裡藏著的那一絲絲僥幸。
罷了,她也得好好思索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休整了幾日後,幾人啟程繼續往南走。
夏暁收斂了漫不經心,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她生活了三年多的世界。不可否認,不管她願不願意融入進來,她已經是這個世界平凡人中的一個了。再繼續消極地排斥外界,於她來說有害無益。
畢竟,她已經是一位母親。
看著安安靜靜盯著自己看的小博藝,夏暁的心突然變得沉甸甸的。
她想,如果周府認定了博藝夭折,那往後,小博藝的成長就是她來全權負責。夏暁自己可以得過且過,但不能容許孩子也跟她一起得過且過。撥了撥小博藝肉嘟嘟的臉頰,夏暁下定了決心。
“最起碼,不能委屈了你啊…”
…
京城定國公府裡,冷凝的氣氛越演越烈。
握瑾居與雙禧院兩位主子是真的鬨上了,下人們整日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黴頭被拎來泄火氣。周斯年聽暗衛說還未找到夏暁母子,沒忍住大發脾氣。
最是冷靜持重的世子爺,這一個多月竟是將一年的火氣都發完了。
但發怒也無用,人沒找到,隻能繼續找。
…
今年的除夕正好趕在了朝堂更替之時,京城百姓都沒能過上一個好年。
新帝特準元宵節大辦,元宵夜才樂嗬過,準皇後母族張家又鬨出了一出笑話。
按常理,新皇繼位,明媒正娶的嫡妻明郡王妃張氏理應榮登鳳位。誰知新帝定下舊府女眷分位,青樓出身的寵妾夏氏貴為淑妃,偏唯獨漏了張氏。
且又下了一道很令人遐想聖旨,皇後之位待定,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