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成瘦長的身段挺得筆直,說話半點情麵都不留,“雜家今兒個可是奉聖上之命將未央宮清出來,汪嬤嬤你莫要耽擱雜家辦事兒!”
這話一出,裡屋的張氏坐不住了,扶著貼身丫鬟的手便怒氣衝衝地出來斥罵。
“狗奴才你敢這樣跟本妃說話!”
張氏自小到大,隻在蕭衍的身上吃過許多虧,但身為王妃,便是無寵也從未有人敢這麼欺辱她的。福成這個沒根的閹人,竟敢把威風抖到她跟前,“來人,給本妃把他趕出去!”
然而她張口,並未有人應聲進來。
福成直挺挺地站著,細長的眼角諷刺地挑起,輕飄地笑了一下。
主殿內,鴉雀無聲。
須臾,福成開了口:“張主子啊,人呢,不聰明不要緊。隻要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那就配好好的活著…您這是頤指氣使久了,連腦子都丟了麼?”
張氏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她抖著手指指著福成,氣得身子不停地哆嗦。
賤皮子敢這樣跟她說話?
吃了雄心豹子膽!
“給本妃趕他出去!”張氏扶著汪嬤嬤的胳膊,直跺腳尖聲道,“本妃倒要看看,他敢把本妃丟出去不成!”
福成打量著富麗堂皇的未央宮,以及主位上坐著滿臉恨意的張氏。挑了眉,倒是十分驚奇張家是如何養出張氏這樣的‘能人’。
他嗬地一聲笑,撚了撚鬢角的頭發:“那雜家還真敢。”
於是手一揮,立即一隊人衝出來。
福成恭順地立在陰影裡,嘴角掛著笑意,陰柔的嗓音隱隱藏著痛快之意:“來人啊,幫張主子收拾。今日申時之前,必將把未央宮清出來!”
有福成在,宮人根本不怕張氏,冷著臉便去進內室整理。
張氏受不了這個委屈,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原以為她昏過去,這些咄咄逼人的下人會被收不了場曉得住手。誰知她們根本連停手都沒有,自顧自地擺弄她的東西。
“雜家也不願扮這等黑臉,聖上旨意如此,雜家也彆無他法。”
張氏昏了,汪嬤嬤等人顧不得其它,亂成一團要把張氏往裡屋的榻上抬。
才抬起來,就叫福成給攔住了。
“未央宮是什麼人住的,想必你們心裡都有數。正經的鳳榻,若誰都能躺,哪兒還會被人爭破頭?”他笑了笑,手朝旁邊一直,“汪嬤嬤,將你們家主子抬去偏殿緩一緩吧。”
說罷,招來幾人,強製將張氏抬去了偏殿廂房。
張氏險些沒一口血噴出來!
閉著眼睛的張氏到了這個時候,心裡才終於有了點害怕的感覺。福成素來是個圓滑人,輕易不會把人得罪死。今日對她能做到這個份上,總該是蕭衍表了態。
這般,該不會蕭衍疑心了什麼吧?
想到這個,她後背濕了一片。
暗中扯了扯汪嬤嬤的胳膊,示意她彆爭了。汪嬤嬤頓時心碎成一瓣一瓣的。瞧把他們主子委屈成什麼樣兒了!
有福成在一旁看著,宮人們動手更利索,不到申時便收
拾妥當。
張氏還在偏殿昏迷不醒,福成甩了甩浮塵,心中不住冷笑,賴也沒用!
留了一句,“未央宮申時落鎖”,便帶著人走了。
當日下午,張氏憋了一肚子恨意搬去了儲秀宮。
儲秀宮是曆朝沒名分的秀女呆的地方,比起精心布置修繕的宮殿差遠了。但張氏氣也沒用,她如今就是沒名分。
夏花剛好從禦花園經過,與張氏一行人遇上。
寵妃派頭擺出來,簡直刺瞎了張氏的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地位對調了,張氏即便再生氣再惡心,還得下跪請安。
夏花沒時間踩一腳落水狗,並未說什麼刺心的話。
她將將才從蕭衍口中得知了一條重要消息,新帝登基按
例擴充後宮。不久便要開選秀女。而張氏無德,為蕭衍厭棄,此舉重中之重是重聘皇後。具體日子還沒定下,但選秀是板上釘釘的。
夏花自要趕在定下之前固好勢力。否則貴女進宮,她的處境會十分艱難,沒多少功夫跟張氏計較那點子陳年往事。
隻淡淡說了聲起,抬腳便匆匆走了。
張氏跪在地上,從骨子裡散發出不甘的氣息。
她抬起頭,隻看到夏花的裙角翩躚而過,精美的刺繡晃花了她的眼。一時間,張氏又是恨又是妒。一個青樓妓館出身的下等人,這般騎在了她頭上作威作福。到底是憑得什麼?
老天不公!
她的心聲夏花沒聽到,若是聽到,她指不定也會疑惑。
是啊,她到底憑的什麼?
大概是美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