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和長公主見他隻著中衣,外衣簡單披在肩頭,烏發披散,整個人都靠在迎枕上,越發顯得弱不勝衣,臉頰削瘦,竟似是比雪白的中衣還要白上幾分,頓時心頭發酸,連忙垂頭喝茶,避開目光。
榮和長公主定了定神,開口道,“剛剛我問了阿南,阿南的意思倒是與我一致的。
那天的賞花宴雖然匆匆散了,但該見的都見著了,我瞧著最出色的當屬謝家的姑娘和花尚書的女兒,另外清河郡主也不錯,隻性子有些嬌,恐撐不住郡王妃之位。
謝家的三姑娘性子嬌憨,定是不行的,那位二姑娘和旁支的五姑娘模樣品格皆是上佳,你不論娶了哪個都是極好的。
謝氏嫡支向來不與顯貴結親,這次能來卻是出乎我意料,也說明我孫兒人才出眾,這才叫謝氏嫡支打破規矩。
你又與重華交好,娶了他的侄女,親上加親,也算是喜事”。
榮和長公主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寧慎之的神色,“這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你父母短命死了,免不得我老太婆要操操心!
上一門親事就是你自作主張要與苗家結親,結果那丫頭命硬,不但克得你九死一生,還是那樣一個暴戾的性子,好在蓮生大師推算了出來,沒讓她進門,否則後患無窮。
這一次,我萬不會再任你瞎拿主意,這娶妻的事,你們男兒家哪有長輩看得準?
憑你現在的身份地位,若是中意了哪家的姑娘,大可抬了進來做郡王側妃,這正妃就由我定了,在謝家的二姑娘和五姑娘之間選一個。我先遣人去謝家探探口風,再做決定”。
寧慎之看向鳳知南,鳳知南無辜回視,“彆看我,我不是那麼說的,我說我瞧中了音音和阿檬,長公主說不行”。
寧慎之,“……”
寧慎之深吸一口氣,慎重道,“祖母,我說了,我暫時不想娶妻,你強行辦什麼賞花宴也沒用”。
榮和長公主猛地一拍桌子,“孽障!你以為這樣的事能由得你做主?”
寧慎之沉默,榮和長公主氣急,“你到底想乾什麼?還是說你真的是想娶重華?我老太婆今天這話就放在這了,你要是真的想娶重華,我老太婆也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孫媳婦,但你若是說什麼終生不娶的,除非不認我這個祖母!”
寧慎之,“……”
鳳知南麵色古怪,“男人娶男人也行?”
榮和長公主,“……”
糟了,氣糊塗了,忘了端莊了!
鳳知南哈了一聲,“那是不是女人嫁給女人也行?長公主,我想娶音音!”
寧慎之,“……”
這兩隻要不是一個是他祖母,一個是他表妹,再來十個,他都捏死了!
榮和長公主,“……”
這麼一打岔,榮和長公主剛剛的氣勢全沒了,咳了咳,勉強維持著端莊道,“反正不論如何,你今天必須給我個交代!”
寧慎之默了默,道,“我想一想,而且謝氏嫡支嫡女能來赴宴,十分古怪,我遣人去打聽打聽”。
榮和長公主聽了麵色微緩,警告道,“這種事萬萬容不得你施什麼緩兵之計,不過再怎麼急也不能倉促行事,姑娘家的品行最是要打聽好了”。
榮和長公主叮囑了幾句,方走了,鳳知南卻留了下來。
寧慎之看著她那麼高一隻戳在自己床頭就眼疼,語氣不善道,“你還留下來乾什麼?”
“白鋒來做什麼?”
寧慎之麵色更不好了,“還不是你,平時也沒見你多講究,那種時候偏又講究起來了,跑去洗什麼澡,偏又被他看到了!
他追到了京城,見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追著我說要娶你,我說你不嫁人,隻招贅,他竟然說也行!”
寧慎之說到這麵色微緩,招贅對於一個男人,特彆是一個出身良好,本事不俗的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光從這一點來看,白鋒就是良配。
“我已經和他說了要好好考慮考慮,你也考慮考慮,你們畢竟交情不一樣,如果他真的肯隨你去華庸關,哪怕不是招贅,也是良配”。
鳳知南默了默,點頭,“好”。
寧慎之見她還沒有走的意思,不由挑眉,“還有事?”
鳳知南瞧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寧慎之,“……”
果然,她就是來給他添堵的!
……
……
一個時辰後,兩個戴著帷帽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子遮遮掩掩進了一間茶舍,因著是午食時間,茶舍中人很少,兩個女子大是鬆了口氣,上了二樓,尋到了門口掛著“蘭”字的廂房,猶豫了一會,方抬手敲門。
屋裡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進來”。
兩個女子推開門,在看到屋中男子的長相時,不約而同偷偷鬆了口氣。
男子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生了張十分俊朗的國字臉,顯得正氣凜然,是個極能讓人放心、信任的長相。
兩個女子進了廂房,後麵的明顯是丫鬟,反手掩上了門,前麵的女子則走到年輕男子對麵行禮坐下,“楚大人”。
“姑娘果然是信人”。
“楚大人想要什麼?”
年輕男子挑眉笑了起來,“我要什麼?我要的是天下聞名,要的是青史留名,與姑娘殊途同歸,姑娘大可放心”。
女子默了默,“我隻是個閨閣弱女子,楚大人若是騙我,我也無能為力”。
年輕男子將手中把玩的小葉紫檀佛珠珠串提到空中晃了起來,“怎樣?現在能放心了麼?”
女子帷帽後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是他——”
年輕男子伸出食指放在雙唇間,輕輕噓了一聲。
女子立即頓住聲音,默了默,道,“我要那串珠子”。
男子嘖了一聲,“姑娘你這是不放心我啊,還是不放心那一位?”
女子立即道,“我自然是不放心你!”
男子又嘖了一聲,爽快將珠串扔到了女子手中,女子珍惜摸了摸,方放進了袖中。
“這下姑娘該放心了?我楚某人雖然算不得正人君子,但可以在此起誓,隻要姑娘按著楚某說的做,姑娘定會為自己搏一個美滿前程,隻要姑娘能豁得出去,又能僥幸不死,定然會得償所願——”
最後“得償所願”四字被年輕男子說的蕩氣回腸,女子隱在帷帽後的雙眼光芒更勝,得償所願,就衝得償所願這四字,哪怕隻有十分之一的把握,她也要拚死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