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
她竟無言以對。
寧慎之咳了一聲,允風縮了縮脖子,在寧慎之眼神的威壓下,又乖乖彈了回去。
仇希音也傳染般咳了一聲,問道,“那是誰拿了第一?”
“是阿南的小弟,曾被我外祖父,也就是鳳老將軍誇讚為鳳家百年來根骨最佳的練武奇才,長大後定可接他衣缽,守涼州五十年安寧”。
寧慎之說到這,轉眸看向頭頂隨著寒風飄蕩的燈籠流蘇,“可惜,他沒有機會長大了”。
寧慎之的聲音清冷而淡漠,與平時的語調並無區彆,仇希音卻無端鼻頭發酸,自古名將與紅顏,不許人間見白頭。
在那場傾國之危中,鳳知南練武奇才的小弟沒了長大的機會,鳳家男兒儘數戰死沙場,女眷被破了華庸關的韃靼軍儘數殺儘,一把火燒為灰燼——
鳳家百年守疆衛國,舉族覆滅,隻剩一個鳳知南和當時出外學藝的旁支子弟鳳薑。
其中慘烈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出的?
一時眾人皆沉默了,連仆從收拾東西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寧慎之目光又落到仇希音臉上,“阿南很喜歡你,你以後多陪她說話”。
仇希音下意識點頭,寧慎之朝她點點頭,出了粥棚,謝嘉木連忙跟上,“郡王這邊請”。
……
……
許是施粥累了,第二天仇希音就病了,渾身乏力,不思飲食,剛開始謝家人也沒放在心上,小孩子嘛,三災兩病的都是尋常,再說也不是什麼大病。
不想,轉眼進了臘月二十,仇希音還是沒有病愈的跡象,謝探微急了,請寧慎之調了傳名過來。
傳名到時正是午後,太陽很好,仇希音搬了搖椅在院子裡,靠在太陽底下看書,陽光灑在她臉上,照得她的膚色越發慘白如雪。
仇希音聽見動靜,抬眼看去,就見謝探微和寧慎之並肩而來,寧慎之身後跟的分明是傳名。
仇希音暗叫不好,裴防己的藥能糊弄過普通的大夫,傳名那個老狐狸卻絕對糊弄不過去。
寧慎之微微加快腳步,止住仇希音想要起身的動作,“仇三姑娘不必多禮”。
謝探微忙也道,“音音,你不舒服就不要站起來了,讓傳大夫給你看看”。
仇希音眨了眨眼,“小舅舅,你不是給我買龍須酥去了嗎?”
謝探微愕然,“我什麼時候給你買什麼龍須酥了?”
仇希音眼中迅速包了淚,“你明明就說了今天中午給我買的!我現在就要吃!”
謝探微慌了,忙哄道,“好好,我馬上就去買,等傳大夫給你看過病,我馬上就去!”
仇希音眨了眨眼,眼中水意更重,“果然你嫌我煩了!他們都說你最煩病病弱弱的病秧子了!果然!”
謝探微,“……”
等等,我什麼時候說過?
寧慎之開口,“重華,你趕緊去買,這裡有我,不要真氣哭了仇三姑娘”。
謝探微轉身就跑,對對對,於始說的對,他把那什麼該死的龍須酥買來不就行了?
不過片刻,謝探微和蘭九就出了流雲苑,仇希音起身朝寧慎之斂衽一禮,寧慎之開口,“傳名,你先出去候著”。
傳名恭敬退出了流雲苑,仇希音再次行禮,“郡王,小女有一事相求”。
幾乎同時,寧慎之的聲音落下,竟有種迫不及待之感,“好”。
仇希音,“……”
你都不用等我說完求的是什麼嗎?
寧慎之似也發現了,咳了咳,問道,“何事?”
“我想留在外祖家過年,故此裝病,還請郡王為我遮掩一二”。
“好”。
寧慎之說著似是怕她聽不懂,又道,“我會讓傳名和重華說,你的病沒有大礙,隻要靜養,不可舟車勞頓”。
仇希音屈膝,“……多謝郡王”。
以寧慎之的身份地位,這樣的小事,他絕對不至於和她一個孩子認真計較,所以她才打發走了謝探微,開口相求,隻,寧慎之這般體貼,倒是叫她有些不安了。
寧慎之咳了咳,“舉手之勞,隻怕你太祖父和太祖母會失望”。
仇希音笑了笑,沒有接話,寧慎之也就無話可說,沉默立了片刻,俯身抱拳,“那就不打擾仇三姑娘養病了,我會讓傳名開了溫養身子的方子過來”。
“多謝郡王”。
寧慎之朝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慧中目送著他的身影遠去,開口道,“姑娘,外間都說寧郡王手腕狠辣,威勢赫赫,奴婢瞧著郡王很和氣呢!”
仇希音沒有接話,又坐上搖椅拿起書冊,慧中也就不再說話,拿起笸籮中的繡繃繡了起來。
午後陽光溫暖,流雲苑中一片靜謐。
……
……
寧慎之當天下午便趕回了京城,卻將傳名留了下來,第二天,謝氏到了謝家弄,見仇希音確實無法回京,下午即匆匆趕回。
當晚,白鋒悄無聲息的摸進了流雲苑,秀今熟門熟路的放了他進來,白鋒劈頭就道,“我瞧見你娘和謝家大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隻你娘身邊那個婆子十分厲害,我不敢靠近”。
他說著聳了聳肩,“可惜鳳薑不在,他會唇語”。
仇希音皺眉,突然想了起來,上輩子她臘八施過粥後第二天就回了京城,可大約這時候謝氏也來了謝家弄。
她這輩子來還可以說是查看自己的病情,如果可以要接自己回京過年,上輩子這時候他們來又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