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檸麵色微變,沒有接話。
“其實整件事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你為何將謝三姑娘牽扯進來,畢竟你要找個借口與我翻臉,這借口卻也是好找的很,根本不必冒險將親妹妹牽扯進來。
不過,你剛剛在我麵前不動聲色的誇謝三姑娘倒是讓我想起了,你應該也是不動聲色的在和謝三姑娘誇說我的好處。
你敢將謝三姑娘牽扯進來,不過是算準了謝三姑娘性子天真,必不會懷疑你,就像你算準了我性子高傲,經你一激,有可能再不踏足謝家,卻也有可能非娶你不可!
而你祖父性子固執,既然瞧中了我楚某人,想必是不會允你小輩插口自己的親事的,你拉了你親妹妹入局,不過是為了保險二字。
這樣,就算我性子高傲,就算你祖父性子固執,就算兩家結親勢在必行,你總還有個謝三姑娘墊底,比你更適合嫁給我”。
楚閬說到這悠悠一歎,“謝二姑娘,你很聰明,對所有人的性子摸得很準,隻是卻實在高看了自己的聰明才智,就你這樣的小伎倆就以為能瞞得住所有人?”
楚閬說著又裝模作樣歎了口氣,一股智慧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你也說了我行走於刀鋒之上,卻還能保全自己,如果連你這樣的小伎倆都看不穿,你覺得我還能在得罪那麼多高官顯貴後活得這般瀟灑自在?”
謝嘉檸沒來由的一陣恐慌,她好像真的做錯了,錯過了——
不,不,楚閬這般恃才傲物,生怕得罪不了人的,就算真的才華滿腹,手腕翻天也絕不是良配!絕不是!
“我現在隻好奇,你既認定了我楚某人不是良配,寧願拉了親妹妹墊背也要設局為自己甩脫親事,那你是怎麼忍心叫你那傻乎乎的妹妹代你嫁給我的?”
謝嘉檸麵色雪也似的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啊!”楚閬一翹唇,“也沒關係,畢竟不管旁人怎麼看姑娘,我楚某人都是要感謝姑娘你的。
若是我糊裡糊塗地衝著謝氏嫡支嫡女的名頭娶了姑娘你,那可不就要抱憾終身?”
謝嘉檸麵色更白,陰沉沉地死死盯著他。
楚閬哪裡會怕她一個閨閣小姑娘,輕嗤出聲,“為表示對姑娘的感激之意,楚某要告知姑娘一個好消息,待會謝太傅若真是提起結親之事,我會如姑娘之願求娶謝三姑娘。
如謝太傅答應,自是楚某人之幸,若是謝太傅不應,楚某也絕不會屈就姑娘你。
畢竟一龍生九子,姑娘這番模樣,倒是與你那謀害親弟弟的兄長似了個十足十,實在不像是和謝三姑娘一卵雙胎的姐妹!”
“……就憑你也配與重華一般姓謝!”
寧慎之讓她幾欲發狂的話與楚閬所說重合起來,激得謝嘉檸瞬間紅了眼,失態下,她再次舉起了手。
楚閬連忙後退了兩步,擺手,“哎,彆,楚某雖隻是個文弱書生,總是比你力氣大一些。
你一動手,到時候我免不了又要叫你摔個跤受個傷的,我倒是無所謂,卻總是不好叫謝三姑娘以為我欺辱了她的親姐姐!”
“親姐姐”三個字在楚閬口中百折千回,一如當日她在雪地裡連打好幾個滾的痛苦和屈辱,楚閬,一個小小的禦史中丞,他算什麼東西?也敢這般和他說話!
楚閬見她神色不善,誇張做出害怕的神色來,“哎呀呀,謝二姑娘不會是想殺了我滅口吧?
謝二姑娘,可彆怪楚某沒有提醒你,你這般模樣神態可實在是大大墮了謝氏嫡支嫡女的名頭,被外人瞧了去,謝二姑娘您可就嫁不出去了!
您還是趕緊變回您平日沉靜溫婉的模樣,畢竟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和楚某一樣聰明明悟,不一定都能發覺姑娘您的真麵目的!
哎,說起來,前些日子姑娘好像還去了榮和長公主的賞花宴,姑娘這般算計楚某人難道是在等寧郡王府的冰人?”
謝嘉檸神色遽變,這件事是她短短十五年人生中的最大恥辱與傷痛!
楚閬本是隨嘴亂扯,畢竟嘲諷人這種事,越是捕風捉影就越是能刺激對方,不想謝嘉檸竟是一副被他踩中了痛腳的模樣,頓時大喜,“哎,還是不對啊!
寧郡王,那可是我楚某人的死對頭啊!當年為了對付他,我可是下足了功夫,對他也算是有些了解的,他可不像是拖拖拉拉的人啊!
他要是看中了姑娘您,按理說早該遣人上門了,畢竟榮和長公主的賞花宴可是比謝家與我談起婚姻之事要早。
咦咦,這麼說,寧郡王竟是沒瞧中姑娘您?這不對啊!寧郡王那廝沒我聰明,按理說是不可能發覺姑娘您的真麵目的啊!
那他怎的也沒瞧中姑娘您啊?哎,不會姑娘您的真麵目已經是路人皆知了吧?所以寧郡王才嚇的不敢娶您?”
痛腳麼,既然抓住了,自然要狠狠的踩,怎麼痛快怎麼踩!
謝嘉檸死死盯著他,忽地哇地一聲嘔出一口烏血來,單膝跪倒在地,崩潰大喊,“你閉嘴!你給我閉嘴!”
楚閬呆住,哎,不對啊,這就吐血了?
以前他還鄙視朝堂上的那些老匹夫定力不夠,被他隨便說個幾句就大發雷霆破口大罵,看來不是他們定力不夠,著實是他功力太足啊!
楚閬瞬間對自己又有了全新的認識,心情愉悅下,好心提醒呆在一旁的丫鬟道,“還不快扶你們姑娘起來,我聽說謝家的姑娘教養都是極好的,哀而不傷,怒而不顯,可千萬彆叫你們姑娘在我這個外人麵前露了真麵目出來”。
丫鬟被他說的一愣一愣的,忙去扶謝嘉檸,楚閬正要再接再厲,後麵謝嘉檬急切的喊聲響起,“二姐姐!你怎麼了?”
楚閬,“……”
糟了!玩大了!忘了自己還有求於謝家了!
不多會,謝嘉檬就跑到了跟前,手忙腳亂地去擦她嘴邊的血漬,瞪著楚閬哭了起來,“二姐姐!走,我們去找祖父為我們做主!我們求祖父不許他再踏進我們謝家弄半步!”
楚閬,“……”
果然玩大了!
……
……
謝昌和謝探幽聽謝嘉檬說謝嘉檸攔住了楚閬說話,當即遣了謝嘉檬回去催楚閬過來,不想卻等來了憤慨不已的芋頭和看似意定神閒其實滿肚子懊喪的楚閬。
芋頭氣憤下手指頭都快指到楚閬臉上了,“老太爺,老爺,奴婢和姑娘都瞧見了,楚大人和二姑娘說了什麼,然後二姑娘就吐血倒下了!
二姑娘心善,還說什麼和楚大人無關!誰信啊!姑娘送二姑娘回去等大夫,命奴婢來和老太爺、老爺說一聲,老太爺和老爺一定不能輕饒了這個惡人!”
楚閬向來是個不肯吃虧的,雖則知道自己這次做的過火了,氣勢上卻不肯軟了半分,悠悠道,“我楚某人雖則向來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自問卻也還算不得是個品行惡劣的。
謝二姑娘為何會突然吐血,我自有分說,隻謝四公子和謝三姑娘須得在場,當然,若是謝二姑娘肯與我當麵對質,那就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