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很熟。
明明是白日,卻發髻儘散,烏鴉鴉的發絲散在鬆軟的枕頭上,眉間慵懶,兩頰泛著紅暈,嘴唇濕潤有些微腫,也不過一日不見,本來青澀的眼角和眉梢便多了一絲異樣的風情,媚態橫生。
魏王素來不屑那些什麼美人鄉是英雄塚之類的話,讓他來看,沉迷女色耽誤了正事乃是庸人,連狗熊都稱不上,更何況是英雄。
未曾想本是按部就班履行諾言,卻在她身上生了如此多的意外。
魏王素有謀略,有謀之人便不喜有人、有事超出掌控範圍。她的體香是為意外,但總體而言是好,‘他’過於對她在意,但想想他這不到三十載歲月,實在太過貧瘠,‘他’雖任性妄為,卻也幫他良多,而他自認比‘他’沉穩,便有為兄為長的自覺,對‘他’偶爾不太過格的行徑,都是縱容的態度。
可漸漸就有些失控了。
失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他’開始有意隔絕屏蔽他,試圖影響他的想法那一日。
二人為了方便行事,彼此之間從沒有秘密可言,現在‘他’有秘密了,而且不願他知道。
若是彆的事也就罷,偏偏不過是跟女子相處,這女子還即將成為魏王妃,在魏王心裡,是劃在自己人這一列中。所以他並沒有太在意,甚至覺得有些好笑,覺得他小孩心性。
可隨著次數漸多,當日在宣平侯府偶然浮起的那一絲想法,便越來越清晰——
若有一日,‘他’心生貪欲,妄想占了這具身體,是不是就可以將他徹底鎖起來,不再讓他出來?
畢竟‘他’在兩人之間的控製上,曆來比他強。
當年也是他突然冒出來,後來也是想出來就出來,想走就走。他是在宋遊的幫助下,與‘他’溝通交流,才漸漸維持了平衡。用宋遊的話說,這種狀態其實已是當下能做到最好的了。
魏王從不是什麼君子,又由於出身皇家以及幼年經曆,讓他一直對任何人都報著防備心。之所以不防備‘他’,除了‘他’也是他外,也是因為‘他’沒有私心,沒有貪欲。
可若有一日,他有了私心和貪欲呢?
“你就是他的貪欲?”
魏王無聲道,手指落在無雙的臉頰上,緩緩摩挲著。
掌下的美人兒依舊睡得很香甜,一隻柔荑擺放在臉側,睡相嬌憨。
戴著碧玉扳指的大拇指滑落在那唇上,明明在為那香甜馥軟而心悸,臉色卻依舊陰沉。
手指繼續向下遊移,來到她纖細的頸子。
白皙柔嫩,偏偏上頭落了幾點刺目的櫻紅,手指突然變得急促,力道也重了不少,隻在那微微有些下陷的衣襟上落了幾息,就將之掀了開。
魏王看著眼前這片淫/靡之態,不怒反笑。
卻聽得一聲細微的脆響,是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碎了。
他波瀾不驚,收回手,將碎掉的扳指收攏,放入袖中。
整個過程一如他平日的從容不迫,隻有半低的眉眼一絲戾氣乍現,泄了他的底兒,隻可惜這一切無人得知。
熟睡的人毫無所覺,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她麵朝外翻了個身,臉往魏王腿邊靠了靠,像隻小貓一樣,將臉埋在他腿上,嘴裡似乎哼唧了兩聲,又陷入熟睡中。
落在後麵走得慢騰騰的福生,戰戰兢兢從外麵探進一個頭,就見殿下坐於榻上,王妃似乎睡在他的腿邊,他正用手指緩緩地順著那緞子似的長發。
他並沒有鬆氣,戰戰兢兢又把頭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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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無雙睡醒了,聽說魏王來過一趟,並沒有多想,以為紀昜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初為新婦,她其實還有些不適應,這不適應就體現在她本是餓了,想讓人備膳,玲瓏卻提醒她要不要派人去問問魏王,畢竟天也快黑了,可要一同共進晚膳。
為此,她隻能餓著肚子等,中間梅芳端了些糕點來,讓她先吃點墊墊肚子,所幸派去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說殿下晚上會來鸞祥院用晚膳。
備膳這種事不用無雙操心,自有宮嬤嬤和福生那邊合計,像無雙不吃的或是魏王不喜的,都不會上來。
酉時三刻,魏王來了。
無雙見他來,便親熱地走上前,道:“殿下午膳可是用了?我睡了一下午,連午膳都忘了……”
說到這裡時,她已經意識到有些不對了,正想往後退一退,魏王已牽著她的手,拉著她,來到桌前。
兩人落座,福生叫人擺膳。
一共八個熱菜,兩個涼碟,還有一盅湯。之前宮嬤嬤合計菜單時,無雙就說過這麼多菜兩個人吃,是不是吃不完,但宮嬤嬤說曆來就是如此,無雙也不好多說。
一想到身邊坐的就是魏王,無雙免不了局促,魏王似乎毫無察覺,還給她夾了兩筷子菜。
這讓無雙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緊張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魏王其實都沒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隻有上一次,可能那次也是魏王頭疼難忍,卻又不想讓她察覺,才故意假裝是紀昜的。
她不該對他抱有偏見,畢竟他也是自己的夫君,至少身體是的,雖然裡麵的瓤子不一樣。她應該像前世那樣,不驚不喜,不怒不悲,自然一些與他相處。
這麼想想,無雙露出一絲笑容,也給魏王夾了菜。
“殿下,你嘗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