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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入了八月,魏王府就進入了緊張期。
產房、接生嬤嬤,甚至可能會用到的太醫都齊備了,萬事俱備,隻待無雙發動。
魏王向來妥當的性格,這次倒給了無雙許多壓力,他準備得越是精細,她越是緊張,畢竟兩輩子頭一次生孩子,而且越是臨近產期,她的身體越是笨重。
腫脹的腿腳、頻繁的起夜、腰酸腰疼、腿漲腿麻,這些早些時候沒來找她的東西,自打過了八個月後,一下子都找上門了。
她從夜裡羞於叫他說要起夜,到現在已經很坦然讓他抱著去用便桶,以前不長肉的時候,心裡很擔憂,現在腫起來了,又覺得自己變醜了。
眼淚也變多了,動不動就想哭一場。
宋遊說這都是正常的,有孕的婦人就這樣,若不是太醫也說有孕婦人情緒波動大,無雙真要懷疑宋遊到底是精通祝由科,還是他其實是個婦科聖手。
事實證明,宋遊懂得比她想象中更多。
……
八月十五,宮中設宴。
如此佳節,自然王公大臣妃嬪命婦們齊聚。
魏王也要去,無雙就不用去了。
臨走時,見她依依不舍拉著自己的衣袖,魏王保證赴了宴就回,紀昜在心裡說說了一堆廢話,例如就不去了吧,沒他在身邊她睡不著之類的。可把魏王煩的,麵色更見冷硬。
也是巧,魏王前腳走了沒多久,後腳無雙就發動了。
因為什麼都是齊備的,連太和帝派來精通婦科的太醫,和一名掛在太醫院下的女醫官,都常駐在魏王府,所以宮嬤嬤等人倒也不慌。
這邊傳去話,那邊福來就來了,親自坐鎮在祥鸞院。
一麵給宮裡遞話,一麵各種命令下發,無雙也被扶去了產房。
……
無雙是真得慌,肚子一下下的抽疼,越來越疼,接生嬤嬤還不知體諒她,讓玲瓏她們扶著她在地上走。
她其實知道接生嬤嬤這麼做是為了她好,她胎位是正的,而早在生產之前,接生嬤嬤就給她講過生產的過程,例如如何讓產口儘快打開,如何在疼痛時省勁兒使力等等。
但知道,不代表不疼。
“王妃胎兒養得小,但胎兒活健,這樣其實極好,生得也快。王妃你就想想,你是願意一直拖著疼幾天,還是願意疼一會兒就把孩子生了?這苦都是省不了的,早生下來早穩當,等孩子生了,您也能真正好好歇一歇。”
為了不用疼幾天才生,無雙也是拚了,明明疼得出了一身汗,她咬著牙忍了。
疼狠了,她就找魏王/紀昜。
“殿下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宮裡絆住了?”
宮嬤嬤就在邊上給她講,講宮裡諸多規矩,講平時宮裡中秋宴是如何擺,不光吃宴,還要賞月作詩等等。
無雙一聽到他竟然過得這麼好,心裡就氣。
宮嬤嬤就哄她,等王妃生了,後麵宮裡還有好幾個宴,到時候都能去。其實無雙才不喜歡這些宴,她就是心裡不平衡。
殊不知去宮裡傳信的魏王府的人已經到跟前了,但由於魏王正被一群大臣拉著敬酒,還沒把信遞過去。
太和帝這陣子為魏王造勢,也不是白造的,陛下的意思如此明顯,下麵的大臣自然心思各異。
諸王身邊的鐵板自是不用說,這是切不開的關係。其他保持中立,或是已經有傾向,但牽扯不深的大臣,難免會動彆的心思。
太和帝一直未立太子,除了他本身不願外,最大的原因是嫡、長子不明。沒有嫡子,長子也可,可這長子不好分辨,中間有太多的官司可打。
秦王覺得大皇子沒了,自己才是長子,可晉王卻覺得自己雖是半路回宮的,但論年紀他才是長。
如今太和帝想越過前頭兩個封第三子,對於沒有傾向不看重私利、一心隻為社稷的那些大臣們來說,陛下能定下太子,免掉多年來儲位之爭,已經讓他們燒高香了。
當然也少不了那些看重從龍之功的人,所以魏王身邊很是聚了一群人,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到,他已聚了六成以上的朝臣擁護,這個結果讓吳丞相和方尚書之流很是驚恐。
所以說薑還是老的辣,看似自打魏王回京後,太和帝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他暗中的布置可不少,還是那種不動聲色便牽著所有人鼻子走的布置。
可秦王等人已經離京,他們明悟過來這時也挽回不及,隻能連番遞信催促諸王趕緊回來,可惜既能是把諸王支出京的差事,又哪是那麼容易辦完回來的。看似差事一眼可見,實則其中錯綜複雜,總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而吳丞相之流也隻能坐視魏王風頭一日勝過一日。
好不容易等魏王終於有了空閒,福生忙附耳把剛收到的消息說了。
魏王當即站了起來。
他這舉動,引來諸多人側目。
“魏王殿下這是怎麼了?”有人問道。
首位的太和帝也看了過來。
魏王行禮道:“父皇,府裡傳來消息,兒臣的王妃突然發作,兒臣有些放心不下,想出宮回府。”
他這番言辭倒沒惹來異議,畢竟魏王妃即將生產,朝野內外都知道。甚至魏王提出想離席回府的要求,也未招來置喙,都知道魏王歲數已是不小,卻由於早年忙於戰事,一直未能有子嗣。
其實有些人一直猶豫不決要不要投向魏王,很大一部分是顧慮魏王無子。大梁人曆來重子嗣,為何成家立業,成家反而放在前頭?就是為了子嗣啊。如若此番魏王妃能誕下麟兒,雖不至於主導大局,但總體來說是個好的跡象,想必投過來的人會更多。
“你回吧。”太和帝道。
魏王當即離席,宴還在繼續,但心思浮動的豈止是一人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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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宮中有宴,若無皇後,當是四妃主持。
這一次卻換成了太後露麵。
之前太後雷霆萬鈞,整頓宮紀,此事也陸陸續續為京中各家知曉,很多人都猜到宮裡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具體是什麼事,就隻有部分人知道了,卻是諱莫如深,不敢隨意往外界說。
總之,太後這一番處置,倒讓後宮的氣象一新,宮人們也少見之前的懶散和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