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娘找兒媳有何事?”
“我是你婆婆,不能找你了?”倉皇之後就是滿肚子怒火了,陳氏越是不敢置信自己竟怕這個兒媳,就越是怒,再加上心裡早就有怨,難免顯露出一些。
無雙半垂著目,沒有說話。
陳氏見她這樣越發心中生恨,硬著聲音道:“哪家兒媳見到婆婆不是畢恭畢敬,即使不服侍跟前,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你倒好,眼裡就沒我這個婆婆!”
陳氏想得挺好,既然騎虎難下,總要有個說法,她拿著婆媳說事,既理直氣壯又不會讓自己失了麵子。
而且她有正當理由,郿氏若因此報複她,她也有話說。
殊不知無雙很是詫異,因為剛嫁進來時,她不是不想對陳氏晨昏定省,以儘兒媳的孝道。可陳氏不待見她,讓她沒事待在院子裡,彆跑到她麵前來,如今卻又提晨昏定省。
無雙是個老實人,哪想得到陳氏心裡如此多彎彎繞繞,隻當是婆婆見宮裡沒再有動靜,便想趁機對付她拿捏她,遂道:“兒媳會謹記此事,以後定會不忘晨昏定省。”
陳氏讓她走了,等她走後,才問黃媽媽:“她這是什麼意思?”
黃媽媽哪知什麼意思,隻能說也許就是應付人的一句話。
殊不知不知打從這日起,無雙就開始了她持之以恒的晨昏定省,以至於陳氏沒少因她這行舉被氣得七竅生煙卻又不能發怒,以至於鬱結在心,吃了不少藥,當然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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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悄悄地瞧了乾武帝一眼。
見他皺著眉,批閱奏章的同時,時不時揉一揉額角,心裡一狠,邁入殿中。
“陛下……”乾武帝抬頭看了他一眼。
“老奴有個事,猶豫著要不要稟報給陛下。”
“說。”
“就是之前陛下說按蹺之術那事……”
福生把他的安排大致說了遍。
乾武帝隻管發話說,可以讓她學一學按蹺之術,他隻管發話,怎麼辦都是福生的事。
可怎麼辦呢?
福生就想的多,如果直接找太醫來教,難免會讓人聯係到陛下身上,他就尋思迂回一點,就讓小泉子在無雙麵前提了提陛下有頭疾之事,又提了提按蹺之術可以緩解。
若此女對陛下有心,必然尋思要學來討好陛下,之後的事就容易做了,這京裡最精通針灸和按蹺之術的醫館是回春堂,回春堂是宋太醫和褚女醫所開,這事常人不知,不代表福生不知。
隻要此女讓人打聽,必然會打聽到回春堂,即使打聽不到,後續福生也會讓他們‘打聽’到回春堂。
如此一來,既顯得不動聲色,還能試探一番此女對陛下可是有心。
其實福生是存了想拉無雙一把的意思,他早些年和郿戰也有些淵源,後來婚約生了變數,福生隻道此女真是個蠢的,心中還對她有些惱意。
後來因為王妃和側妃之間爭鬥,也讓福生知道些內情。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再加上當時諸王奪嫡局勢莫測,以及殿下病情緣故,福生也沒將這事在當時的魏王麵前說的太細,隻提了提府裡最近有些流言,說王妃得位不正之類的。
當時魏王也沒多問,就如同福生所想的那樣,這些事足夠占據他所有精力,哪有關心其他事的餘力。
再來魏王也是有些自傲的,也不想聽有關無雙的事。
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後來隨著魏王即位,以及惠妃和皇後的爭鬥,也讓當年的整個故事,隨著被人刻意放出來的流言逐漸成型。
這些乾武帝都是有所耳聞的,福生也不敢多問,隻知陛下看似不聞不問,其實因此對皇後有些心結。
所以當初都以為大皇子會交給皇後養,後來偏偏給了惠妃,福生並不意外是這個結果。
甚至是趙家。
前朝後宮都在猜測陛下為何沒處置趙家,按照乾武帝登基後的清算手段,趙家不可能成為漏網之魚,偏偏乾武帝沒動趙家,所有人都不解,唯獨福生心裡約莫有點影子,恐怕還是跟那位有關。
直至這次皇後和惠妃爭鬥,把那位給牽扯進來了。
到了這時,作為乾武帝的心腹,福生理所應當要把整件事查明報給主子,於是當年之事以及無雙這些年的遭遇,就這麼通過福生的口入了乾武帝的耳。
福生也是因此才知道郿家那些陰私,知道無雙這些年的遭遇,知道當初她悔婚另嫁其實另有緣由。
人是笨了些,但著實也可憐。
在福生這種見慣了人精的人眼裡,人可以笨,但不可以壞,若是能心裡有主子,那就更好了。
也因此他才會彎彎繞繞搞了這麼一出,之後的拉拔也是水到渠成。
“人是膽小了些,但心裡還是有陛下的。”福生一邊瞅著乾武帝臉色,一邊小道,“也是老奴心眼子多,想試一試夫人。您瞧,也沒人指點她,她自己就去學了,據說學得很用心,您說夫人為何如此用心,還不是因為陛下。”
“沒人指點?你不是人?”
福生一通陪笑,“老奴也沒直接去指點,老奴……”
“行了,廢話那麼多,去接人吧。”
福生忙哎了一聲,樂顛顛地去了。
等人走後,乾武帝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不顯的弧度。
「無雙是不是要進宮了?」
「朕不是與你說了,你早些恢複,就可以想讓她何時進宮,就何時進宮。」
「真的?你是不是騙我才清醒,我總覺得你在打什麼歪主意。」
「朕能打什麼歪主意?方才你不也聽見了,她去學按蹺之術。」
「你彆欺負她,也彆讓你的皇後欺負她。」頓了頓,紀昜又道:「我總覺得我再睡幾覺就能好,我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