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這些皇子皇孫們生來便享受高人一等的榮華富貴,也該承擔相應的責任,有些苦必然要吃。
隻是很快無雙就明白這‘責任’有多麼重了。
她見小兒子紮馬步,小臉憋得通紅,想必十分痛苦。可等她真正試了下,才知道多麼痛苦。
每次也就隻能堅持十幾息,而後她就堅持不下去了。
腿疼、腰疼、哪兒哪兒都疼。
她還隻是在地上紮馬步,想想大兒子要在梅花樁上,這難度又增加了幾分。
紀昜去打了一通拳回來,見她哭喪著一張小臉,不禁道:“罷了罷了,要不你跟朕學打拳?”
於是二人又去打拳,他出一招,她跟著比劃樣子,沒比劃幾下,就因為下盤不穩摔倒在地。
他嘲笑她:“你還不如礽兒。”
無雙氣了,爬起來繼續,很快又摔了一跤。
這一跤摔得有點狠,眼淚當即就出來了。
紀昜忙把她抱到屋裡去,把鞋襪脫了,把褲子擼了上去,見膝蓋蹭掉一大塊皮,還隱隱見血跡,不禁皺起劍眉。
“你這皮子未免太嬌嫩了些。”
無雙氣死了。
臭男人,上榻一個樣兒,下榻一個樣兒,榻上說人家冰肌玉膚,觸手生香,親不夠,現在嫌棄太嬌嫩。
紀昜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兩麵派,再說他也著實心疼,平時親一親就覺得胡茬能把皮紮破了,現在摔成這樣。
又見她小臉漲紅,泫然欲泣,忙去翻了藥出來給她擦,還給裹上一層白布。
弄罷,歎氣道:“都說名師出高徒,看來朕這個明師是教不出好徒弟了。”
又嫌棄自己!
無雙現在膽子也肥,撲到他懷裡一頓粉拳侍候,可惜對紀昜來說就跟撓癢癢沒什麼區彆,反而把他打得哈哈直笑。
又哄道:“罷,等你這傷好些了,到時朕練武,你跑圈吧,多跑跑也能強健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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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昜的練武之法就這麼無疾而終。
這還不算完,此事被乾武帝知道後,他倒也沒發怒,隻是嘲笑了紀昜一通做事不夠謹慎,沒考慮實際情況之類的話。
紀昜本就懊惱,哪裡禁得起他冷嘲熱諷,兩人吵了起來,最後還是無雙來勸了架。
「你倆怎麼跟小孩子似的,還沒有礽兒大。」
乾武帝窘然,默默道:「你摔傷了膝蓋,此處傷口不容易好,隻能臥平養著,腿稍微彎曲些,長的痂就會裂開,隻能從頭養,你忘了那次你受傷,彆處的傷養養就好了,唯獨腿上的傷養了多日。」
一提這事,紀昜也想起前世梅芳死了她受傷的那回。
可他也要麵子,僵著臉道:「她不能行走,我日日抱著她就是,要你操心!」
你們彆吵了!
無雙知道這話說了沒用,靈機一動,道:“腿好疼。”
當下二人也顧不得吵了,一個說我給她塗了藥啊,另一個又去拿了藥回來給她再塗一次。
後來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紀昜臉色不太好。
無雙心疼他,抱著他道:“這是妾身自己摔傷的,不怪陛下,而且也不疼,養兩天就好了。”
紀昜麵見緩和之色。
突然,他臉色一變,變得有些幽怨。
“這麼說來,你倒是嫌朕責怪他了?”
無雙忙又道:“妾身怎麼會嫌陛下,妾身知道陛下是心疼妾身才會如此。”
驀地,臉色又一變。
“你覺得他對,是不是氣我讓你練武害你摔傷?”
這時無雙已經混亂了,也著實累了,翻了個身道:“我累了困了,讓我睡一會兒。”說著,她又道:“你們離我遠點,免得說什麼我還是能聽見。”
他當即起身去了外殿。
「談談?」
「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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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祚和紀礽散學回來後,聽說母後摔傷了腿,忙跑來看母後。
“母後,你怎會摔了腿?”
無雙當著兒子可不好說謊,隻能如實說了自己跟著習武不成,反而摔了自己的事。
又把紀祚叫過來,抱著他道:“若不是娘今日去看你們,還不知你們習武那麼苦,你以前回來怎麼不說?練得累不累?有沒有傷過?”
自然累,也傷過。
紀祚讓身邊人都瞞著,也是不想讓母後擔心。
“父皇說了,我是長子,以後要保護母後和弟弟妹妹的,男兒要頂天立地,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父皇能有那麼好的武藝,都是因為少年時多吃苦,才能領兵出征,縱橫沙場,戰無不勝。兒子雖不及父皇,也要給弟妹做出個樣子。”
“彆聽你爹的歪理。”無雙啐道,又想這麼說他不好,忙又道,“就算父皇說得對,但你還小,也不要把什麼都扛在自己肩頭上,若是傷了累了就跟娘說。”
紀祚露出糾結之色:“可說了隻會讓娘擔心。”
“說了娘也好心疼心疼你。”
這麼說起來好像確實太婦人之仁,因為心疼是一種很無用的情緒,並不能幫助什麼。
可無雙總覺得乾武帝/紀昜小時候過得苦,外人看他甚至她看他,總覺得他無所不能,可無所不能也需要付出代價的,誰又知道他幼年經曆了什麼。
由此,她自然想多心疼心疼兒子。
紀祚還不懂這種情緒,他隻覺得娘的懷抱好溫暖,娘心疼他他很高興,可外麵站著的男人卻明白她為何如此。
心疼啊?
如今也有人心疼他了。
她、她和他的孩子,一家人!
本來兩人談得很僵,突然冥冥之中有一種契合之感,兩人都沉默不言,隻是靜靜地看著一幕。
這時,乾武帝不合時宜地在心裡說了句。
「所以你也要穩重成熟些。」
「你彆蹬鼻子上臉!」
那邊也有個小子在破壞氣氛,正是紀礽。
隻見他拉著無雙興奮道:“娘,我可一點都不累,我今天把紀衡給站哭了,我沒哭,娘我是不是很厲害!”
無雙和紀祚低頭看這傻小子,當爹的也站在外麵看這傻小子。
「你看他像不像你。」
紀昜啐道:「你再蹬鼻子上臉,我翻臉了!」
他又看了那傻小子一眼,哪兒像他了,他有那麼傻?!明明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