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天夜裡,喻錚等司煬到大半夜,可不過剛碰了他的袖子,司煬就扔掉了整件外套。他是由衷的厭惡喻錚,就像是厭惡泛著腐臭的垃圾。
“……為什麼?”喻錚躺著不動,聲音終於帶了哭腔,“司煬你他媽到底為什麼?”
“是我喻家對不起你,還是我喻錚對不起你?你他媽對誰都好,為什麼隻對我這樣!連裝,你都不耐煩裝!”
“你不是……你不是我哥哥嗎?”喻錚的聲音嘶啞又絕望。
司煬回頭,看著他緩緩的笑了,“你是真傻吧!因為我隻想要喻家啊!”
喻家……哈哈哈哈哈,這個答案,真的是太完美了。
喻錚閉上眼,細密的疼痛從胸口開始,一直延續到內裡每一根神經。
司煬不在管他,轉頭命令管家道,“一會給他叫個大夫看看。從今天起,不許喻錚出門,我會給他請新的老師。什麼時候把規矩學好了,什麼時候在放出去。”
從未見過司煬發這麼大脾氣,老管家也是噤若寒蟬。
司煬接過秘書遞過來的大衣,隨手披在身上,換了鞋出了喻家老宅。
大門關上,雀鳥再次被圈禁起來。
老宅大廳裡一片暴風雨過後的狼藉。林棠已經被老管家安排人送走,女傭們悄無聲息的從後麵出來,打算清掃乾淨。
“小少爺,累了就上樓歇會吧。”老管家麵無表情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喻錚。他不是不心疼這個過得艱難的小少爺,可不論如何,他今天做的事兒也太過了。根本就是仗著司煬舍不得就肆無忌憚的糟踐他。
一時間對喻錚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而喻錚卻一直沒動。最後一個女傭湊上去上去要扶他。
“小少爺……”她剛開口,就被喻錚攔住了。
“彆……等會……我自己能起來。”喻錚的聲音一直發顫,像是在忍受劇烈的疼痛。
“要立刻去醫院嗎?”
“不用。”
“您真的沒事兒吧!”女傭覺得喻錚不對勁,還真怕他是被打壞了。
可喻錚卻避開了她的扶著自己的手,自己按住茶幾的邊緣,一點一點站了起來。像是疼得狠了,他不斷的壓抑著痛楚的抽氣聲。
女傭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喻錚,“彆這麼看我。”
“對不起。”女傭一驚,連忙收回同情的眼神。
可喻錚卻並沒有動怒,“不用害怕,連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可憐。”
“你看,我要是不鬨成這樣,他連家都不回呢!“
喻錚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彆人的事兒,可彌漫這水汽的眼睛,卻和當初剛被接回喻家的那個溫柔少年並無區彆。
“您,您這不是折騰自己呢嗎?大少不高興,還不,還不都是……”這話說的不合規矩,可女傭真的覺得喻錚太慘了。
小小年紀一無所有,像金絲雀一樣被困在這座老宅子裡,偏他對司煬的感情卻又極其複雜。的確是隔著血海深仇,奪家之恨。可哪怕喻錚恨極了,卻也沒辦法一點都不在乎司煬。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司煬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想到之前喻錚每天晚上都在大廳裡坐到深夜守著司煬等他回家的樣子,女傭心裡更是發酸。
老管家在旁邊看著,歎了口氣,終於主動上去扶住了喻錚。
“小少爺,我送您上去休息。大夫一會就來了。”
都是造化弄人,原本應該是多好的兄弟倆。老管家的眼睛也漸漸泛紅。
而這一次,喻錚沒在反抗,就這麼安靜的被老管家帶上去。
之後,他喝了一碗醒酒茶,等著家庭醫生看過之後,上了藥,吃了點清淡的晚餐,就在老管家的照顧下躺在了床上,閉上了眼,仿佛是認了輸。
可在關上門口後,喻錚卻悄無聲息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站在窗前,把窗戶開了一條小縫,靠在哪裡點燃了一根煙。
喻錚在反思,反思這次和司煬對峙前後的所有細節。
他到底是算計不過司煬,自取其辱。可卻並沒有完全一敗塗地。司煬總歸動了怒,對他下了狠手,讓他順勢買了波慘。
喻錚能夠肯定,現在老宅裡包括那個老管家在內都對他充滿了同情。
當然了,這些同情並不能如何,但是很多時候,暗鬥之中,人心隻要這一絲縫隙就足以讓他做成很多事兒。
喻錚想,他要感謝司煬。因為這些計算人心的手段,都是拜司煬所賜。
吐出最後一口煙,喻錚把屋裡的煙味散了,這才關了窗戶重新回到床上。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咬了司煬那一口的緣故,他總覺得自己的舌尖猶帶著甘甜的血味,帶著說不出的旖旎。
煩躁的翻了個身,喻錚按住依然泛著痛意的胸口,努力把司煬的臉從自己的腦內攆出去。
這一夜,喻錚注定輾轉難眠。而離開了喻家老宅的司煬卻也過得並不安生。
分明衣著淩亂,甚至頸子側麵的牙印還在隱隱流血。可司煬腳步不亂,連臉上的神情都是一貫的優雅矜貴,完美的像是能夠隨時登上時代周刊的封麵。
但這樣的氣勢隻維持到了上車,在車門關上的瞬間,司煬乾嘔了兩聲,竟然吐出口血來。
“大少!”秘書趕緊下車去後排,卻發現司煬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就像是正在怒放的曇花,雪白的花瓣不過剛剛展開,就已經在漸漸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