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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鬢高髻,仙姿婀娜,於眾女眷間仿若明潤的珍珠般耀目。
他一眼看到她,眼裡隻是她。
母親亡故早,他甚至連她長相都不記得,繼母假慈,從未想過給他議論親事。
那日出征,他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婚,妻子該當是樓上那人。
轉念又覺荒唐,因為那時的他,也覺得自己大概回不來了。
裴朔收回視線,左手捂在胸膛處,那方絹帕在心口發芽了似的,溫暖一點點滋生開來。
宮中設宴,慶賀邊關大捷。
正院池中,蓮花開的燦爛,湖綠色上滿是瑩白。
蕭含玉聽顧氏說要帶自己進宮,驚了瞬,下意識看向旁側的魏韻。
魏韻亦笑盈盈看著她,今日魏韻氣色好,穿了身雪色短襦搭嫩粉色如意裙,塗了胭脂的腮頰看起來也飽滿些,不似先前那般枯瘦。
她懼冷,然夏日是好熬的。
“官眷進宮,姨母這次便帶妹妹去吧。”
沒等顧氏開口,魏韻便搶先說道:“不,姐姐去。”
蕭含玉怔住,聽她柔聲解釋:“我自小便習慣待在院裡,也從來不能參加宴會,那些女眷閨秀我認不全,更何況相交。姐姐生的好看,又知禮節,你去宮中才不會給侯府丟臉。”
她做嬌憨狀伏在顧氏身上,“姐姐去,回來將宮裡的趣事講給我聽,可好?”
蕭含玉默默看著她,而後點了點頭。
明明前夜,她親耳聽到魏韻啼哭抱怨,道自己不能進宮,道她的一切都被蕭含玉搶奪。
魏韻說她不恨爹娘給她的病,隻是恨自己的命格不好,生在侯府,卻享受不了富貴。哭到儘情時,她甚至說自己得病興許是被蕭含玉衝撞的。
顧氏不信:“你是胎裡不足,不關玉娘的事,何況彼時她在江州,也隻是個繈褓裡的嬰孩,不會衝撞到你。”
魏韻自是聽不進去,病痛折磨十幾年,早就將她折磨的身心俱疲,好容易找到個可以怨恨的人,自然不會鬆口。
“做法的道婆說,我生辰八字都是貴人命,而她不是。可她現下比我過得好,可不就是頂了我的命格,替我享福去了?”
顧氏不知說甚才好,歎了半晌氣,才道:“你再忍忍,也隻半年光景了。”
蕭含玉想:是啊,再有半年,他們便能挖自己的心,飲自己的血了。
梧桐院,來送衣裳首飾的仆婦剛走。
眉蕪將每套衣服搭配著珠釵一一擺放在羅漢榻上,看了會扭頭,歡喜道:“這套是夫人挑的,鵝黃色襦裙,繡的是海棠花。這套是小小姐送的,粉色趁人膚色,領口用金線滾邊,仔細瞧還有暗紋團花印子,倒是嬌俏。
不過奴婢最喜歡郎君送的這件,緋色對襟款,明媚生動,任誰看了都挪不開眼。”
蕭含玉道:“那便穿這件。”
她拉開妝奩小匣,取出一對紅寶石耳鐺,對鏡比劃後戴上,又從嵌螺鈿紫檀盒中精心挑出攢珠玉葉赤金步搖,簪入發間。
烏鬢如雲,明眸若水,甚是招人的嫵媚妝容。
她從未如此打扮,也鮮少穿緋色裙衫,乍一換上有些恍惚。蕭含玉衝鏡中微微一笑,那人亦衝著她淺笑,彎月似的眸眼,每根睫毛仿佛都在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