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南接著說:“飯是真吃不下,你吃完再躺會,我拿你的衣服下樓烘,不然走了也不乾。”
李桔想叫住他說衣服自己不要了,又停住。
她支吾說:“差不多就快上來吧。”
好在吹風機給力,走之前,李桔又穿上了乾烘烘的衣服。
連城的秋天,潮冷陰濕,如果穿著一身半乾不乾的衣服,出門風就刮得衣服更潮,磨蹭著皮膚,活像裹了一層洇濕的紙在身上似的。
即便如此,李桔回到寢室,第一件事就是換掉衣服,把身上這個嫩黃色針織薄衫和黑色闊腿褲埋進櫃子最深處。
“你乾什麼呢?怎麼一回來就在倒騰櫃子。”鄧澎涵回頭看她,“怎麼,你媽連這種保守到壓製你美貌的穿搭都不滿意了?”
李桔哪敢說實話。
“晚上有點冷,我換個厚點的。”李桔說。
“今天不周六嗎,競賽組還要去?”
李桔:“……嗯,是啊,馬上就要比賽,最近要抓緊學。”
她哪記起今天周六,硬著頭皮從寢室出來,最後在圖書館待到了閉館。
雖然是迫不得已,倒是又把統計力學複習了一遍,想到不久就又要選修結課考試,把自己從競賽題中拋了出來,轉頭紮進愛得深沉的泛函分析。
一連半月,她的生活就在教室、競賽組、圖書館三點之間輾轉。
她和解南一如往常,十分鐘的上課時間,除此之外,都忙的沒有再見過。
鄧澎涵感慨在寢室都抓不到她人,這天她又拎著書包去圖書館時,一把拉住她,“你們班學委剛才找過來了,問你怎麼不回消息。”
李桔:“學委?”
李桔拿出手機,看到微信框上紅著的角標,顯示有三條消息。
她剛從競賽組回來,吃了飯趕回來拿數學的書,還沒顧上看手機,她雖然和張思語一班,但對方比她還神出鬼沒,就是見了也未必會和她閒聊。
【曾敏純】:桔子,在嗎?
【曾敏純】:你下課跑太快,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學校秋季校運會下周舉辦,每個班都要報名參加,咱們班人少,項目平分下來,每個人都要參加,你想報什麼?
【曾敏純】:姐妹!表一會就要交,看到了趕緊回我。
李桔飛快撥電話回去道歉。
曾敏純說沒事沒事,“我現在還沒去交表,你有什麼想參加的運動,給我說一下,我現在填。”
李桔默,她運動神經一點不發達,以往校運會,她因為是學生會的,要操辦校運會所以並不用參加,現在幾乎半退出,也不合適再拒絕。
對麵見她沉默,幾乎就懂了。
“要是你不想參加跑步跳高那些項目,不如來跳繩?每班跳繩有12個人,咱們班的謝雲剛才說她向老師開了假條,可以不用參加運動會,你要是願意可以來補她的缺。”
“那好啊。”李桔秒應,“跳繩可以。”
相比於跑步那些上去就丟人的運動,大家一起跳繩她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之後幾天,李桔除了上課,偶爾還去操場跳繩,保證自己不是一上去就拖得大家可以下去了。
秋運會當天,跳繩場地早已劃分,每班抽簽排序進行,曾敏純抽了個5,不前不後,也算不耽誤時間。
李桔換了套淺藍色運動衣,透氣性好,即便如此,跳完還是額頭起了層薄汗。
全係比賽還未結束,等成績這段時間,曾敏純提議,去操場給班裡參加長跑的男生加油。
女生聞言,活躍起來,“快,走走走,看我班男生跑的怎麼樣。”
十幾人到的時候,長跑接力賽剛開始,坐台人不少,她們隻能在第一排邊圍看。
“啊!宋岩川要上了!”旁邊女生躁動起來。
宋岩川是李桔在的數三班公認班草,學習好長的帥,班裡女生常誇他白t牛仔褲運動鞋,乾淨有少年感。
宋岩川活動手腕,帶著周圍女生都羞赧起哄。
“真的好帥啊,舔完他的顏,其他人我誰也看不進去了。”身後的圓圓臉,學生頭,笑起來有虎牙的女生鬱悶,“真要四年都做單身狗了。”
宋岩川是個單身,班裡對他心動的女生或明或暗的表露心意,被委婉拒絕後也沒舍得另轉心意。
李桔因這女生的遺憾語氣,向那邊看了過去。
因為跑步,宋岩川穿著短袖短褲,外麵還套著學校發的熒光綠背心,即便如此,也難掩他清秀側影,操場上運動員、誌願者、吹哨老師等人擁擠一片,依舊可以很快捕捉到他的身影,在熙攘吵雜的人群中,安靜的像雲下一顆漂亮的櫻花樹。
美麗,但李桔卻很快想到了另一個人。
那人的背影也很好看,不是這種像看到櫻花樹般的美麗,那個挺拔堅韌的身影,像竹子、像鬆樹,就是不像櫻花樹,孑然獨立時時散發著清冷如玉的淡雅氣質。
他也總是穿著白色衣服,乾淨卻不那麼新,應該是穿了很久,少了宋岩川的那份精致,但她更喜歡衣服上長久穿過後難掩的褶皺,疊衣服收拾餐盒的時候,襯衣會在手腕處鬆鬆挽起,動作漫不經心又帶著幾分性感。
就像現在,那袖口因為要記錄數據,又淺淺挽在肘部。
襯衣質地輕軟,穿著挺舒服,可擦過被反複吮咬的地方還是會疼。
李桔條件反射性覺得疼時,愣了下,才覺那衣服眼熟。
移目,宋岩川不遠處站著的不正是她想著的人。
旁邊體育老師指揮著說話,解南拿著一個本放在掌心記錄。
吹哨聲、加油聲、尖叫聲響成一片,他仿佛獨立孤島,低頭專注寫著自己的數據。
後脖頸露出,皮膚雪白,讓人想到臘月時的初雪,薄薄一層,帶著清涼,將世界變得安靜雪白起來。
李桔被人包圍的悶熱,喧囂忽然都變得模糊遠去。
恰在此時,那人抬頭,眉目乾淨看過來,準確闖入她的視線中。
隔著跑道,橫幅,尖叫,他在人群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