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百冶、機巧、意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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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冶大煉。

工造司內部舉行的大比。參與者將使用官方統一配給的材料,在一定時間內製造機巧。優勝者將被頒授“百冶”頭銜,代表其擁有最高超的鍛冶技藝。

“感覺和星天演武很像啊。”聽完景元介紹,決明立刻想起雲騎選拔劍首的流程。

“一個選出工匠之首,一個選出雲騎之首,確實差不多。”景元讚同。

隻是這有比的必要嗎?決明由衷疑惑。

就像雲騎中沒人能打得過鏡流,飛行士中沒人比白珩飛得快,工造司裡鍛冶技藝能高過應星的……反正他沒見過。

幾日後,百冶大煉如期開始。

決明和景元本想去現場湊熱鬨,可惜工造司活動日程可不會顧及雲騎巡邏安排和學宮課程表,等他們好不容易忙完手頭的事再碰頭,百冶大煉已經結束了。

結果不出人所料,應星成功摘得“百冶”頭銜。

“哎,這樣一看,應星哥是百冶,師父是劍首,丹楓哥算在丹鼎司吧,白珩姐天舶司……六司裡麵,其中四個咱們都上頭有人啊。”

決明掰著指頭算,說著轉頭和景元開玩笑:“要是你順著你伯父伯母的意思去地衡司,那就五個了!”

好好的六司被他說得像什麼集卡遊戲。

“那你不該待在雲騎軍,去太卜司,這樣六個就齊了。”景元“貼心”建議。

“彆,我術數不好,到時候算不準要被人說成騙子。”

誰能想到太卜司卜算是以海量數據為基礎呢。

仙舟總會在奇怪的地方講究科學。

“那我也不去地衡司。”景元像是早料到決明的反應,立刻道。

“行行行,你不去我不去,扯平扯平。”話題翻篇兒,決明又問,“應星鍛了個什麼,你知道不?”

他這幾日忙著巡邏,還沒顧得上看。

“是獅子,動起來栩栩如生。”一旁的景元回憶起前日去工造司看到的機巧,突然靈光一現,轉頭揶揄:

“要我看,你可以求應星哥做幾隻機關團雀,它們肯定不會一見你就嚇得到處飛。”

“嘁——邊兒去。”決明推開景元,盤算著改天也去看看那機巧獅子是什麼模樣。

說走就走,次日決明下值直奔工造司,完全不擔心撲空。

以應星的作風,彆說是得了“百冶”,就是天塌下來他都要在鍛冶室工作。

到了地方,決明從門外探頭,果然應星正在工作台前忙活。

這個勝過長生種,勝過工造司所有工匠,仙舟人口中的“化外短生種”並未沉浸在百冶的榮譽中,依舊勤勤懇懇研製機巧,一如從前。

獅子……機關獅子……在哪呢……

決明眼睛掃了一圈,沒發現目標。

“要進就進,堵門口做什麼。機關在那,自己看。”見是決明,應星頭一偏示意牆角方向。

“嘿嘿,應星哥,哦不,百冶大人,恭喜恭喜啊。”決明笑嘻嘻打招呼。

對方哼笑一聲算是應下,手上工作不停,“忙著呢,一邊玩去吧。”

決明幾步蹦到牆角,一把拉下防塵布。

眼前是一頭十分威風的獅子。

金屬光澤的銅色外殼上遍布青色花紋,威風凜凜。

配色和玉界門有點像。

“這個能按嗎?”決明發現獅子脖頸有處按鈕。

“我要說不能有用嗎?”應星眼皮都沒抬一下,反問。

當然沒用,就在問話的功夫裡,決明已經按下去了。

機關獅子突然像是有了靈魂,抬步向前,進退自如,不時還能眨眨眼睛。

決明圍著它轉了好幾圈,看得稀奇。這獅子不小,載上一兩個人大概不成問題,他頗有些躍躍欲試。

應星一眼看穿決明的意圖,慢悠悠道:

“頭部裝填有炮管,你最好小心點。”

“你不早說。”決明打消了騎著獅子走兩圈的念頭。

“我還以為你早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致力於為雲騎提供武器的應星師傅如是道。

“你能當百冶不會是……如果不選你,你就指使這獅子張嘴開炮把彆的參賽者全都物理退賽吧?”

正所謂隻要對手全部消失,第一就是我的。

應星不置可否。

他和決明景元兩個隻要碰麵就少不了拌嘴,雖然白珩認為是三人年紀相仿更有共同話題,但應星堅持認為自己靠譜成年人,而對麵是兩個整天精力過剩的小孩。

要真計較他倆說的每句話,早被氣死了。

決明彈了下獅子的腦袋,指節與金屬外殼碰撞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那怎麼不乾脆造個金人?就之前三米高,能追著人打的那個 。”天知道他第一次見到時候,還以為仙舟要有金人之亂2.0了。

後來才知道是應星的新作。

“嗯……材料原因。”應星頓了頓,回答得含含糊糊。

工造司還能缺材料?

這疑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可應星未多說什麼,決明也就沒在意。

決明又看了會滿屋機巧,見應星實在忙,乾脆告彆。

出了鍛冶室正想離開工造司,迎麵碰上一個學徒,對方臉色怒氣衝衝,看方向正是要去應星那邊。

找麻煩?不應該啊……

決明認得來人,對方是常來請教應星機巧技術的工造司學徒。

與常人預想不同的,應星這個鍛冶天才在麵對前來請教技藝的人時,會展現出超乎尋常的耐心。無論對方的問題簡單還是複雜,他都會細致地解釋,直至教會來請教的人。

脾氣好到決明以為他被歲陽奪舍了。

但想了想,決明還是攔住來人。

“哎,等等,你是來找應星的?”

……

近日有個風評不錯的幻戲即將首映,景元原想找決明問問要不要去,問了地方,人在工造司附近。

見了麵就發現對方板著一張臉,任誰看了都知道是在生悶氣。

這倒少見。

“誰惹你了?”景元好奇。

“沒。”決明語氣硬邦邦的。

“這種連應星哥都騙不了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吧?”

決明撇了他一眼,指了指應星鍛冶室所在方向。

意思是:這可就在工造司地界,要是我向本人轉告,你小子免不了一頓打。

景元不在意他那點“威脅”,隻想知道是什麼事能把這個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家夥氣得話都不講,他撞撞決明的肩膀。

“來說說?”

決明忍了三秒,把從學徒那打聽到的事和盤托出。

原來前段時間的百冶大煉內裡另有隱情,應星的百冶頭銜也不是輕易獲得。

工造司裡一些看不慣應星的人在比賽時給他提供了一堆殘次品和廢物,對方做的隱蔽,一時竟也沒人發現。原本,為確保公平,材料都是統一配給,又要求匠人們限定時間完成作品,沒想到反被人鑽了空子。參與者裡更是不乏平日就對應星短生種身份多有歧視的人。

這事很多人知道,但牽頭的是誰不清楚,加上百冶大煉已結束,從結果看,應星“並沒有”受到影響,且又是外來人,這事眼看著要不了了之。

當日,據學徒所說,他機緣巧合下知道了牽頭人,所以就想去告訴應星。

領頭的是個很有威望的工匠,平日沒少欺壓學徒或是沒資曆的匠人,應星更是對方的眼中釘。此外,對方近來還是接任工造司四大工正之一的機巧部門的熱門人選,也正因對方有些實權,才能指使手底下的人更換應星的材料。

學徒也不怕得罪人,像他這種在工造司多的是,平日各種雜貨累活臟活都是他們,沒什麼能學到的,加上是仙舟人,整日就是熬資曆,見多了工造司裡沒什麼本事卻仗著資曆壓人的匠人,因此打一開始對短生種應星就沒什麼偏見。後來得到了指點,更是感念對方平日耐心解答,心裡把對方當老師看。

所以本打算告訴對方幕後主使後,不管需要幫忙還是作證,他都很樂意。

“本來我也不想在工造司乾了,打雜兩百年真受夠了。這次要是不成,剛好辭職,去給羅浮小報投稿,天天罵他們,還能賺點稿費。”

臨彆時,那學徒這麼說。

決明本來聽得火冒三丈,最後總算是有點欣慰於工造司還有正常人。

但羅浮小報就算了。

能熱衷於編排少女的十二段戀情能是什麼正經報紙。

這些暫按下不表,此時決明再度提起百冶大煉種種,怒氣又湧上心頭。

“最後是應星花了一個晝夜做出那頭機巧獅子。也就是他,換另一個人來試試,恐怕最後什麼也做不出來。”決明可不相信那些人還能“好心”在破銅爛鐵裡摻點好材料。

“你說那些人怎麼想的?看不起人又刁難……不,這都叫害人了!”

想想要是在星天演武上給人的武器做手腳,在飛行大賽上對星槎使壞……或許在百冶大煉換材料不同於前兩者,總歸是沒有性命之危,可對參賽者的打擊卻是一樣的。

往日從應星平日的隻言片語中,決明得知他家鄉被步離人所毀,此後輾轉至朱明,又到羅浮,始終以為雲騎鍛造武器,掃除豐饒孽物為目標。

恨孽物是真,熱愛鍛冶更是真。

“小人行徑。”聽完前因後果,景元眉頭越皺越緊。

“都這樣了,應星也不給咱們說。”決明埋怨。

要不是碰見那名學徒,天曉得什麼時候能知道內情。

“以他的性格,多半是去問也不會多說。”景元搖搖頭。

這決明也明白。

他甚至猜測應星未必真不知道背後是誰指使的,就是懶得計較,否則不至於百冶大煉結束這麼久,自己或景元他們沒聽對方提起過半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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