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哄護(2 / 2)

旋即轉向自顧自而坐的魏子紳,“都說了?”

“說了。”魏子紳緩緩道,“那阿青自言來自岑南以北的苜城,那苜城縣令以次充好,將稻草所製的棉衣分發給百姓,凍死了不少人,阿青的爹娘將自己的棉衣給了幾個孩子,亦是被凍死的,後頭百姓們發現此事,去官府鬨,不僅被官府鎮壓,還打死了不少人。再後來,太子派人去苜城巡視災情,那苜城縣令威脅城中百姓,若想活命,便將嘴閉緊,聽話的就可分到棉衣和食糧,那些百姓為了活下去,不得不縮起腦袋做人……”

魏子紳頓了頓,低歎了口氣,繼續道:“待太子派去的人走後,那苜城縣令便同那範郅一樣,驅趕城中災民,阿青和他姐姐本欲往岑南覓得一絲生機,不想岑南和那苜城並無兩樣……”

穆兮窈坐回椅上,光是這般聽著,便感覺到一股無形的絕望,爹娘故去,官府不仁,他們挨餓受凍本想尋一條生路,卻是從一個魔窟跳到另一個魔窟。

阿青姐弟不過是大晟諸多災民之一,不知有多少人有著與他們相似的經曆,甚至於更加悲慘。

屋內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好一會兒,才聽魏子紳又道:“對了,那阿青還提及一事,說他們這一路而來,看到些災民,並非凍死餓死,而是咳嗽發熱,最後硬生生病死的。”

言至此,魏子紳麵露擔憂,“兄長,就怕……”

他並未明言,可不代表林鐸聽不懂其中意思。

穆兮窈看著林鐸略顯凝重的神色,想了想,朱唇輕啟,“奴婢……”

她突然的出聲令屋內的兩個男人都抬首向她看來,穆兮窈聲兒一滯,但還是努力壯著膽子道:“奴婢曾聽說過一句話,叫大災後必有大疫,先頭在老家時,奴婢就聽村裡的老人提起過,他們從前便碰到過這般子事,雪災過後天一暖,疫疾便四下蔓延,死了不少人呢……”

阿青說的那話是穆兮窈教他的,至於眼下有沒有人犯病,她其實並不知曉,但務必得提醒安南侯,關於疫疾傳播的可能。

眼見林鐸沉默不言,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盯著她,穆兮窈不由得緊張得暗暗掐了掐掌心,許久,才聽林鐸淡聲道:“看來防疫一事,需得好生重視一番。”

聽得此言,穆兮窈不由得長長得舒了口氣。

她此行的目的應也算是達到了吧。

穆兮窈朱唇輕咬,須臾,又道:“有一事,奴婢需得向侯爺交代……”

她頓了頓,見林鐸靜靜看著她,便繼續道:“其實阿青今早之所以會來客棧,是奴婢慫恿的,奴婢先頭在城中尋親,那遠親沒尋著,卻遇著了阿青姐弟,奴婢同情他們的遭際,又無能為力,故而在頭麵鋪子才有意說那話引侯爺去見見那些災民,讓侯爺替他們做主……”

她作出一副忐忑的模樣,小心翼翼道:“侯爺可會怪奴婢多事?”

這話半真半假,她自然不曾遇見過這阿青姐弟,但的確是她讓他們來尋安南侯的。

與其讓安南侯對他生疑,不如她自己坦誠,也能解釋先前奇怪的舉止。

她垂著腦袋,也不知這話他們會不會信,但她已提前與阿青阿紫囑咐過,當是不會暴露。

等了片刻,便聽魏子紳一聲低笑,“你替我們尋了人證,我們該是謝你,又何來多事一說。”

穆兮窈看了眼抿唇未言的林鐸,“表公子嚴重了,隻消奴婢沒有妨礙你們便好……”

她已作了解釋,至於他們信不信的,便不是她能控製的了。

翌日,為了儘快趕回掖州,林鐸一行清早便起,幾乎是馬不停蹄,兩人縱馬趕路自是更快些,但多了兩輛馬車,耽誤了至少一日的行程。

抵達掖州的當日,晨起穆兮窈便換上了讓客棧夥計幫忙尋來的破舊襖子,收拾起那些好料子的豔麗衣裙,將提前研磨的黑粉一抹,又變回了那個軍營的幫廚小寡婦。

阿青阿紫見得她這副模樣,險些沒認出來,魏子紳亦是麵露一絲詫異,唯有林鐸,倒是毫不意外。

算算時辰,快的話差不多午後便可抵達掖州,不想才出發一個時辰,穆兮窈坐的馬車便被堵在了路上,似是陷了雪坑,出不來了。

穆兮窈隻得下車,然站了一炷香的工夫,看兩個車夫費勁的樣子,當是還需好一會兒,她有些腿酸,想著姑且在路邊的大石上坐一坐,便往不遠處一處凸起的雪堆而去。

林鐸正與魏子紳交談,卻有一聲驚慌的尖叫驟響,聽著這熟悉的聲兒,他心陡然一提,急步往那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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