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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丈高空，大雨瓢潑。
一道無形的結界隔絕了雨水。
江奇星坐在高塔上，仰頭看向類人型幻獸。
察覺到視線後，王爾古雷的頭顱轉了過來，冰冷的獸瞳忽然多了些溫度。
淡淡的月光灑在它銀白的皮毛上，似有月華流淌其中，電流時不時在周身流竄，滋滋作響，折射出迷離的光。
她想起最初見到王爾古雷時，它蜷縮在培養艙裡臟兮兮、狼狽不堪的模樣，和如今眼前這個身高逼近兩米、冷漠孤傲的類人型幻獸簡直判若兩獸。
時間過得真快。
江奇星微微晃了下神，輕聲說。
“阿爾，按照約定，逃離基地後，你就自由了。”
“走吧，趁他們還沒來。”
類人型幻獸站在原地，沒有動，漂亮帥氣的臉龐上沒什麼表情，蓬鬆的尾巴垂落在地。
江奇星歪了下頭，明明對麵的幻獸沒有開口，她卻看懂了那雙冰藍色的獸瞳，安撫似的解釋道：
“我不會有事的，等你走後，我會回到實驗室裡，和其他實驗體待在一起，等待救援。”
“他們不會知道是我們炸了基地。”
救援力量來得太遲了，留給他們的隻有一片廢墟，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江奇星說完後，就沒有再開口了。
一人一獸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氣氛微微凝滯。
不知過了多久，類人型幻獸輕輕甩了甩尾巴，然後忽然轉身，從高塔上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天穹頂部，邁開步子，慢吞吞地離開。
“阿爾！”
一聲克製的呼喚響起。
王爾古雷停住，尾巴下意識的微微翹起。
它扭頭望向不遠處的黑發孩童，隻見她羽睫輕顫，臉上掙紮了一瞬，最終將眼底的情緒斂住，漂亮的小臉上綻放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一路順風！”
王爾古雷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頭，繼續行走。
類人型幻獸回頭的一瞬間，江奇星腦海裡迅速閃過了無數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手段，差一點就要拿彼此相依為命數年的感情求它留下來。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江奇星強行壓抑住內心的衝動，就這樣坐在原地，安靜地目送著那道修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雨霧深處。
神獸天性自由，不願意被任何人束縛，也沒有人能夠束縛它們。當初在基地發現同樣被困的幼年期神獸，她就以承諾自由為條件交換一起合作逃離。
如今計劃雖出了一點意外，但到底還是成功了。
沒有人不想要神獸，江奇星也不例外，隻是——
比起用儘手段將它困在自己身邊那一方窄小的天地裡，她更願意看它自由自在地馳騁宇宙。
會有再見的一天的，阿爾。
江奇星默默地想，手卻無意識地攥緊了高塔邊緣。
希望到那時候，我已經完成了自己必須完成的事情，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
送走了王爾古雷，江奇星的心情很糟糕，她走到基地深處，在一個完好無損的光腦前站定，忽然踹了它一腳，冷冷地說：“彆裝死。”
光腦沒有反應。
江奇星看了它一會兒，忽然笑了下，笑意十分危險，說：“外麵的人很快來了，是東洲星盟的人，你猜他們要是知道你的存在，把你的本體機器搬回去，破解核心代碼後，抹殺掉你的意識需要多久？”
光腦忽然亮起，基地AI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們都不知道我覺醒了意識，你是怎麼發現的？】
他們指的是基地的人。
江奇星不答，時間不多了，她沒空給它解惑，而是冷漠地繼續：“彆搞小動作，阿爾在走之前就已經把你的武器係統癱瘓掉了，你想殺我，隻能自爆，你有多少機器夠你爆？”
“都成了覺醒自我意識的AI了，不會真的蠢到要同歸於儘吧？”
光腦屏幕閃爍了一下，悄悄停止了後台運行的程序。
江奇星垂眼看了它兩秒，繼續毫不留情地插刀子：“退一步說，就算我不在，東洲星盟的人突然降智到沒能發現你埋在地下的機器庫房，你一個AI，在這通訊被切斷、無法聯網的荒星，又能乾什麼？”
基地AI絕望的沉默了一會兒後，響起的機械聲，多了點氣急敗壞的味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江奇星從兜裡掏出一枚極小型的黑藍魔方，輕輕一敲，魔方頓時膨脹數倍，變成正常大小，懸浮在空中，散發著熒熒藍光。
熒光籠罩著黑發孩童的側臉，那張漂亮蒼白的臉蛋，此刻竟顯得無比妖異。
她抬眼，帶著些許蠱惑之意，輕聲說：
“你想……體會到真正活著的感覺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