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君奪臣妻(1 / 2)

暮色四合, 穆元獨自站在冷寂森嚴的祠堂裡, 看著木架上排列整齊的祖宗牌位, 心中思緒萬千。

“這鎮國公府的爵位傳到你我父子手中,已經是第六代了。”

穆元回頭, 看向背著手立在門檻處的父親。

“你可還記得你幼時在國子監讀書時的情形?你那時學起四書五經來過目不忘, 天賦異稟, 你想要參加童生試, 但我卻不許你去。”

鎮國公緩緩走進祠堂, “那時你也是這樣, 一個人偷偷跑到了祠堂。”

穆元聲音有些乾澀, “那時兒子尚不知父親的為難, ……”

“是啊,隻因為文武相隔,君臣相忌,無論是文臣還是皇上,都不會允許一個鎮國公世子成為進士。”鎮國公點起了一支線香,恭敬的插在了香爐上。

“祖宗保佑,讓你平安歸來。元兒, 你也來拜一拜。”

穆元跪下/身子磕了幾個頭,想要起身時卻被鎮國公按住了肩膀。

“童生試那日,你大病了一場。從此便離開了國子監進了軍營, 學習行軍兵法, 卻隻因為父昔日開罪了陛下, 讓你隻能困於京畿。好不容易有機會鎮壓白蓮教, 卻……”

“你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告訴為父,你是不是要一輩子做一個碌碌無為的世子,困在京城引頸受戮等著皇上的鍘刀徹底鏟除我們穆家?”

穆元隻覺得青石地板陰冷的涼意順著膝蓋一路攀附進心底,他攥緊了腰間懸掛的玉佩,緊的手上青筋暴起,“可是……可是兒子怎可停妻再娶。”

“夠了,你與那汪氏既無媒妁之言,又無父母同意,怎麼算妻。”

穆元聞言昂起頭,“可是在兒子心中,她,她就是我的妻子。”

鎮國公眯了眯眼睛,細細打量著眼前為了一個女子苦苦掙紮的兒子,突然倒退幾步,掀起衣擺就要向兒子跪下,“千錯萬錯,都是為父的錯。”

說著掏出匕首,“倘若老夫死去,皇上也許就能消氣抬手放穆家一馬。”

穆元大驚,一把奪過了父親手中的匕首。他死死捏著刀刃,雙目通紅,看著佝僂的父親,終於喃喃道:“父親何至於此,兒子,兒子答應就是。”

此言一出,穆元隻覺得撕裂般的疼痛一寸寸自心頭湧起。他更加用力的攥著匕首,仿佛能借鮮血洗去心中的罪惡感,妻子臨行前的殷殷守望猶在眼前,他卻辜負了她的期望。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汪聽雪臨行前係在他腰間的玉佩突然跌落在地,玉石相撞,發出了玎玲的響聲。

穆元鬆開匕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玉佩,心痛的發現無暇美玉磕破了一個小角。

他掌間不斷湧/出的鮮血染紅了潔白的玉佩,血漬勾勒出小篆銘刻的“不離不棄,莫失莫忘”。穆元心頭一跳,連忙伸出袖子擦拭血跡,仿佛這樣就能擦去他心頭的陰霾。

鎮國公冷眼看著兒子癡狂的樣子,心中越發不虞,麵上卻退了一步,“孫彭澤承諾,婚後會向皇上舉薦你出征漠北。等到你有了軍功,便將那汪氏納進門做二房貴妾吧。這樣也不算辱沒她商家女的身份了。”

穆元卻隻顧著低頭擦玉佩,鎮國公目的達成,也不再過分逼迫,隻搖了搖頭,轉身出了祠堂。

腳步聲漸漸遠去,安靜的祠堂裡隻能聽見風吹過窗棱時嘎吱的開闔聲,穆元放下手中玉佩,失魂落魄的倒在了地上。

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側頭看著昏黃燭火裡森嚴的祖宗牌位,這些昔日在他眼中的家族榮耀,此刻卻猶如泰山壓頂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將要娶另外一個女子為妻,鬆州的汪淮,終於在這一刻徹底的在他身體裡死去。

汪聽雪愜意的躺在蒸騰的浴池中享受著天然溫泉的柔軟水波,這個小莊子的管事是她母親生前的陪嫁丫鬟,對她很是感念熱情。

在享用過了一頓鮮美地道的農家晚餐後,管事又為她整理了為主家預留的正房,其中綠苞如珠,花木繁盛,處處可見玲瓏巧思,而最得汪聽雪喜歡的,就是臥房旁的浴間。

她命兩個受了驚的丫鬟自行去休息,自己卻忍不住泡在熱氣騰騰的蘭湯裡沐浴。

“主人,穆元剛剛填滿了第六朵花。”

推開粉/白相間的蘭草花瓣,汪聽雪掬水衝過半露在池麵的香/肩,細小的水珠顆顆從凝脂般的肌膚上滾落。她撣了撣貼在臉上的鬢發,慵懶的舔/了舔唇,“算算時間,他也該去孫家上門提親了。這個時候漲一朵花,想必是出於對我的愧疚吧。”

小熊貓學著主人的樣子在水中翻滾,剛想說話,就被從天而降的男人嚇得沉進了水底。

僅著月白中衣的容承衍剛落入水中,就伸手捂住了汪聽雪想要呼喚下人的紅唇,潤濕的長發垂在少女胸口,水麵蒸騰的熱氣與漂浮的花瓣為汪聽雪玲瓏玉/體提供了影影綽綽的麵紗,若有若無間更添幾分撩人美色。

汪聽雪下意識的向水下沉去,淡眉微蹙,纖濃的羽睫不安的震顫著,在男人小麥色的大手下,她巴掌大的雪色小/臉脆弱的仿佛一捏就碎。

兩隻小手無力的試圖扳/開容承衍捂在唇/間的手,卻在起伏間露出半痕豐盈。

容承衍眯眼看著眼前少女泫然欲泣的媚/態,聲音嘶啞,“我鬆開手,但是你不許叫。”

汪聽雪眨著眼點頭,大手甫一離開,她就怯怯的說道:“你轉過身去!”

男人聽話的轉身,隻聽見嘩嘩水聲,接著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他咽了咽喉,強行打斷自己浮想聯翩的綺思,“範家人設局,夜間想要伏殺我。我趁亂逃了出來,沒想到會撞到你在洗浴。”

範家確實是借設宴想要殺人滅口,但就憑那幾個武師還奈何不得容承衍的王府護衛。但他現在暫時還不能直接和孫首輔撕破臉,因此假作不敵逃了出來。

一個財大氣粗的蜀州商人,貿然得罪了本土地頭蛇。現在知道厲害了,趁機潛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反正,他已經弄清楚這些淮城人背後的貓膩,隻待日後好好收拾他們了。

原本應當策馬趕回烏州,但途徑汪淮雪所在的小莊子時,他鬼使神差間便想再見她最後一麵。恰好遠方傳來範家不死心的四處搜查聲,他便就勢逃入了小莊子。

隻是沒想到,會正/撞上她沐浴之時。

汪聽雪披上丫鬟臨走前為她準備的雪緞繡纏枝紅梅領袍,隨手拿起一支白玉孔雀簪將長發挽起,這才輕聲讓容承衍回頭。

芬芳氤氳的浴/室裡,高大男子與盈弱少女各占一角,水光脈脈中氣氛奇異又曖昧,“範家人為何要害你?”

汪聽雪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容承衍濃眉深蹙,大步上前就撈起池邊的汪聽雪沉進了水底。

“哎呀,範媽媽,都說了我們這個莊子沒有進生人了。你怎麼就是不信呢?你們茶莊進了賊,那應該去報官呐,到我們這搜有什麼用啊。”管事刻意提著嗓子尖聲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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