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身金鳳鸞服的皇後雍容華貴的安坐在鳳椅上時, 誰也沒有發現她身後少了一個宮女。
陛下到底是年過花甲的人了, 坐到一半就感到周身疲乏,揉著額頭就要回乾清宮小憩,接下來的千叟宴便也推遲到了傍晚。
大殿裡的人便被宮女三三兩兩的引去側殿休息,看著汪聽雪眼下的青痕, 容承衍心中滿是心疼,“今日起得太早了, 我帶你去我從前住的重華宮休息一會吧。”
汪聽雪支著下巴嗔了他一眼, “還不都怪你,昨夜我說了今日還有正事,你卻非要放肆,現如今到來做好人了。”一邊說著,汪聽雪一邊嬌慵的掩唇打了個哈欠,露出了耳後一點紅痕。
容承衍心中一熱, 頓時想起眼前少女昨夜是怎樣汗濕著臉躺在貴妃榻上顫著聲求他的, 他動了動手指,抬手拉過汪聽雪的手腕,推開瑩潤的羊脂玉鐲, 那纖細白/皙的手腕還猶帶簟紋。
男人略帶薄繭的長指輕撫那紅痕, “是我不好,一時恣意, 可惜了王妃一身冰肌玉骨。”一麵說著, 一麵湊到汪聽雪耳邊低語, “下一次, 我一定記得在上麵鋪一層雪緞。你也不必那麼辛苦,也免白白沾濕那貴妃榻,昨夜我可是一番好擦。”
汪聽雪頓時粉麵生暈,隻覺得身體一軟,仿佛又回到昨夜那方寸大小的貴妃塌上,無論自己如何推拒都避不開他那刃劍,又恨自己不爭氣,被他壓得隻恨不得融在那塌上。
早上起來,才發現自己扶在瑞草雕花欄柱上的手臂都印上了簟紋。
她抬手擰了容承衍一把,環顧了四周一番,抬頭湊了他耳邊:“昨夜你為何那麼興奮,莫非今日……”
容承衍了然一笑,眼中卻熠熠生輝,他執起汪聽雪的手笑道:“孫家打算在今日發難,我昨夜想到多年籌謀今日便能見分曉,難免有些情難自已。”
汪聽雪側頭靠在他懷裡,“想必王爺已經做好了準備,聽雪也隻能提前恭祝王爺心想事成了。”
容承衍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鬢發,正想說話,就被拿著拂塵的禦前副總管祝平打斷,麵百無須的老太監尖著嗓子說道:“王爺,陛下喚您過去。”
容承衍挑了挑眉,“父皇此時不是正在休息嗎?怎麼會突然喚我?”
祝平板著臉回道:“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奴才哪裡清楚,還請王爺跟我走一趟吧。”
容承衍麵色一沉,他看了看此時尚有不少大臣的金鑾殿,捏了捏汪聽雪的手,“你在殿中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回來。”
汪聽雪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我等你回來。”
然而容承衍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看了看身後的兩個小丫鬟,第一次後悔沒有提前訓練幾個會武功的女護衛。
那太監又開始催,容承衍隻好撫了撫妻子的肩膀,起身跟著他走出大殿。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汪聽雪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她當然會等他回來,隻是她可沒保證,中途不會出去。
果然,容承衍剛剛離開不過片刻,上來添茶的宮女就打翻了盤中的玫瑰露,染濕/了汪聽雪的宮裝。
那宮女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泫然欲泣的向汪聽雪請罪,聲音尖得引人側目。
“哎呀,王妃的裙子都濕/了。隻是今天是皇上的壽辰,王妃大人有大量,便寬恕了她吧。”孫方惜立刻就聞風而動得湊了上來,惺惺作態的給那宮女求情。
汪聽雪臉上始終掛著平靜的淺笑,“這宮中自有賞罰,你也不必向我請罪,該怎麼罰,自有宮正司的典正處置。”
她起身抖了抖裙擺上的水痕,“我現在要去淨房清理一番,郡主可以讓開了嗎?”
孫方惜沒想到,這汪聽雪竟如此上道,自己就要急著往陷阱裡跳,連忙側身讓路,“本郡主身體也突然有些不適,王妃不介意我一起吧。”
汪聽雪沒有理她,自顧自的往外走,孫方惜也不生氣,使了個眼色給身後的洪媽媽,兩個人快步跟上了汪聽雪。
剛到淨房,那先前叫走容承衍的老太監就揮著拂塵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肅王妃,您可叫老奴好找,肅王在殿前失儀,惹怒了陛下。陛下正要將他貶為庶人呢,如今隻有王妃您能勸得動肅王了,快同老奴一起走吧。”
“庶人,哎呀!那可不得了,肅王妃快去吧,若是遲了可就難以挽回了。”孫方惜見縫插針的湊了過來,“對了,我知道從哪走近,王妃同我一道吧。”
“實不相瞞,方惜心中一直對王妃您多有歉意,如今方惜願意幫助王妃,還請王妃給方惜這個機會。”
汪聽雪心中冷笑,這孫皇後是把自己當傻/子了?這麼拙劣的計劃也想拿來騙人,麵上卻滿是惶急,她反手扣住方惜的手,“好,我同郡主一道,畢竟郡主是陛下愛寵,陛下怎麼也會給郡主幾分麵子的。”
孫方惜得臉頓時漲得通紅,一下子甩開汪聽雪的手,語無倫次得反駁道:“你胡說些什麼?我……我好心幫你,你竟如此汙蔑我!”
汪聽雪卻故做不解,“皇後娘娘擔心因為二皇子克父惹來陛下對孫家的厭惡,特意獻上孫家大小姐為陛下賞玩,陛下龍顏大悅,還特意將孫大小姐封為郡主,這不是京中人人皆知的事情嗎?”
她一麵說著一麵還想要拉住孫方惜,“有皇上這樣的入幕之賓,怪不得郡主看不上那穆元。“
孫方惜捂著耳朵倒退了幾步,京中人儘皆知?難道今天那些人看向她的欣羨都是假的嗎?所以其實她們都是在嘲弄自己是個以身媚上的淫/婦?
一直冷著臉站在一旁的洪媽媽清了清嗓子,“王妃不必多說,速速去找王爺吧。”說著就要上前拿住汪聽雪,她身手矯健,伸向汪聽雪的手竟快如閃電。
原來是個練家子,怪不得孫皇後有底氣讓這區區幾個人來哄騙自己,想比是做好了軟硬兼施的準備。
汪聽雪心下冷笑,這個洪媽媽就是前世去鬆州接汪聽雪上京的老奴,汪聽雪的病死想必也和她脫不了乾係,如今正好新帳舊賬一起算。
她暗中掐訣,那洪媽媽伸向她的手就轉了個方向,牢牢鉗住了孫方惜。
孫方惜嚇了一跳,頓時尖聲叫了起來,“洪媽媽,你瘋了!我……”
目光呆滯的洪媽媽左右開弓的給了孫方惜幾個耳光,隻把她打的頭暈眼花,嘴裡吐著血沫說不出半句話。
“事不宜遲,快走吧。”
汪聽雪含/著笑輕聲說道,那洪媽媽和老太監便一左一右的裹挾著還在蹬著腿試圖掙紮的孫方惜向長廊儘頭走去。
汪聽雪一路跟在身後,看著孫方惜被押進了訪菡閣,而洪媽媽和老太監正老老實實的把守在門外,便笑眯眯的上前,從袖中掏出一隻不知何時從孫方惜發間取下的珠釵,遞給了洪媽媽。
“你二人本是對/食,卻被孫皇後生生拆散,你因此怨恨孫皇後,特意選在這個時候報複。一會孫皇後出現時,你便趁她不備,拿珠釵殺了她。”
洪媽媽沉著臉點頭應諾,汪聽雪覺得自己設定的劇本挺好,撣了撣袖子,轉身回大殿。
她還沒踏上大殿外的漢白玉台階,就被滿臉急色的容承衍牢牢抱進懷裡,“你去哪了?”又鬆開手細細打量妻子,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
他跟著老太監進了乾清宮,卻久久不見父皇出來,那引他進屋的祝平也不見了蹤影。心知不對,急急發了信號就衝回正殿找汪聽雪。
當他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時,心中一涼,瞬間隻覺得五內俱焚,恨不得立即就拆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