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薇嬌豔的小臉冷若冰霜,她就是想教訓教訓這個勢利眼的胖子罷了。
蕭慎警告的看了楊和一眼,“我隻是想幫你慶祝《折旋記》票房大賣罷了,你演的很好。”
“謝謝,那我也要恭喜你《嫻妃傳》大撲街,你的姚清據說演得可不怎麼樣。”白念薇側了側頭,笑得挑釁又嫵媚。
蕭慎看她笑得像個狡猾的小狐狸,心中一酥,手指微動,有想要輕撫她柔軟長發的衝動。
“姚清和我隻是普通朋友。”
白念薇聞言俏臉一冷,“哼,蕭慎啊蕭慎,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維護她的名譽,祝你們xx配狗,天長地久。”
一旁默默圍觀的工作人員都被白念薇的彪悍語言嚇得恨不得就此縮去存在感。
被罵成狗的蕭慎卻笑了,“還是這麼心直口快。我隻是不想你誤會而已”
白念薇以往最迷戀他的笑,此刻卻隻有厭惡,“分手了就彆想著做朋友了,我嫌你臟!”
話音剛落就轉身離去,從頭到尾,白念薇都沒有回頭看蕭慎一眼,隻剩下留在原地的蕭慎臉色鐵青。
在空中撲騰的九烏卻興奮極了,“主人,一直隻有三朵花的蕭慎終於又漲了一朵,怎麼被罵了反而更喜歡你了。”
“男人就是這樣,他一直以為我還對他情深似海吧,招之即來的女人突然不再愛你。有了失去的恐懼,才能知道珍惜。”
布置奢華的西式房間裡,煙灰藍的茶花刺繡窗簾,乳白色的雕花真皮家具,地上鋪著花色繁複的土耳其地毯,吸頂的水晶燈折射著炫目的光彩。
偏偏四處紮著紅綢,歐式床上掛著百年好合的床帳,任期期一低頭,就看見身上華美精致的喜服,頭上還戴著金鑲玉的喜冠,沉甸甸的壓著頭暈。
她也不理還在對著門板泄憤的男人,徑直起身坐到了梳妝台前摘了喜冠,清晰的水晶鏡中是一張楚楚可憐的臉蛋。
一頭鴉青的長發攏著幾支玉簪,淡眉輕蹙,長長的羽睫低垂間嬌羞可人,嫣紅的小嘴,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怎麼看怎麼像受人欺負的小可憐。
還沒等任期期細瞧,一股大力就把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訴你,這種封建包辦婚姻我是覺得不可能認的。你最好不要妄想當我妻子。”
任期期不吭聲,低頭咬著唇,淚水便無聲的簌簌落下,落到男子手上,燙得他像甩開烙鐵似的甩開緊握著的纖細手腕。
“你,你哭什麼哭,我可沒打你啊!”男子白淨俊美的臉蛋有些尷尬的紅了起來,眼神遊移著不敢看向對麵的女子。頓了頓,又仿佛來了勇氣似的高聲據理力爭,“我本來就沒有說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盲婚啞嫁逼人進洞房。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絕對不能做你丈夫。”
“可是我們分明就訂了親的,你剛剛也和我拜堂了,你怎麼就不是我夫君了。”任期期抽抽噎噎的低聲說道,小手擦著眼淚,偏偏臉上還有厚厚的新娘妝,小臉頓時狼狽得像打翻了調色盤。
原本盛怒的男人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掏出口袋裡的格子手帕,“擦擦吧,跟個小叫花子似的,還夫君呢。”心中倒是沒那麼恨這個剛剛及他胸口的小姑娘了,她又懂什麼呢,不過是個養在深閨的孩子罷了。
任期期臉一紅,急忙結果手帕蘸了水擦臉。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倒是緩和下來了。
擦乾淨了臉,帕子也臟了。任期期不好意思的把手帕藏到了身後,“謝謝夫君,手帕我洗洗,明日再還給你。”
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抽煙的男人不耐煩的吐了煙圈,“都說了不要喊我夫君,那個小丫頭,你今年多大?”
任期期垂著頭,也不敢多看男人,期期艾艾的回道,“剛滿17。”
“嘖嘖,要不怎麼說封建禮教摧殘人呢,這還是個未成年少女,你過來。”男人招招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任期期就邁著小碎步挪到了椅子邊,乖巧的坐下。
男人掐了煙,敞開手大剌剌的靠在沙發上,“你知道我在英國學什麼嗎?你會說英語嗎?知道牛頓嗎?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嗎?”
任期期抬了抬眼,黑白分明的杏眼像藏著一泓清泉,輕輕的搖了搖頭。
男人似乎對她的乖順很滿意,“你對我一無所知,我呢,也完全不了解你。我們倆也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現在是新時代了,每個人都有自由追求愛情,所以說,我們這個婚姻,那就不算數。”
任期期眼圈又是一紅,剛要張口反駁,窗外就傳來一聲長一聲短的敲擊聲。
男人神情一震,“噓。”他豎起手指止住了少女的回答,接著快步走到窗前,用同樣的頻率敲著玻璃窗。
“終於來了!”他興奮的握拳,回身就去開花梨木衣櫃,從夾層裡摸出了小行李箱。
又突然反應過來屋裡似乎還有一個人,他揮了揮拳,刻意做出凶惡表情,“那個,蔣雙是吧。我現在要走了,我爸明天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回英國讀大學了。不準喊聽見沒有!不是說出嫁從夫嗎?我現在命令你乖乖躺回床上,你同不同意?”
任期期捂著嘴,小心的點著頭,乖乖的躺回了床上。
男人見她乖覺,也不多留。提著小箱子就像放風的狗一樣興奮,躡手躡腳的陽台從爬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任期期這才收了臉上怯怯的表情,九烏在放下床帳的空間裡暢快的飛著,“主人,這個姚轅也太過分了,以後一定要好好虐他!”
剛剛逃家的男人正是這具身體蔣雙剛拜堂的夫君,軍閥姚大帥的二兒子姚轅。
原主蔣雙出身魯城名門世家,祖父蔣博翰是前朝內閣大學士。蔣學士雖然已不在朝野,但蔣家在魯城經營了數百年,是當地根深蒂固的大士紳。大伯父蔣澤宇頗具商業頭腦,開辦的紡織廠在實業救國的浪潮下日賺鬥金,是整個南方最大的紡織商人。
姚大帥兵力雄厚,坐擁申,魯二城。蔣學士目光長遠,在魯城素來擁軍愛軍,對姚大帥那是獻錢又獻糧。
姚大帥感激之下就將才五歲的小兒子同還在繈褓中的蔣雙訂了親。
十幾年來時移事易,蔣學士早已作古,蔣雙養在深閨,受得是琴棋書畫的傳統教育。而未婚夫姚轅自幼聰穎,18歲遠赴重洋,在英國學習物理。
姚轅在大學中結識了活潑開朗的商人之女施如溪,施如溪不僅精通英法德三國語言,還極為擅長芭蕾舞。兩人年歲相仿,一見如故,漸漸情投意合。
奈何姚轅早有婚約,他拚命反抗卻還是被逼結婚,拜堂當夜便以尚未完成學業為由連夜逃回英國。而蔣大老爺送嫁歸鄉途中遭遇山匪,遇刺身亡,蔣家就此敗落。
姚轅大學畢業後,姚大帥強行將他抓回國內,姚轅恨不能與愛人長廂廝守,對蔣雙厭惡排斥。孤身一人搬出了姚公館,和施如溪在彆院廝守,蔣雙活活守了五年活寡。
姚大帥死後,姚轅就以反抗封建婚姻為由登報與蔣雙離婚。
蔣雙是傳統女子,信奉出嫁從夫,卻一夕成為封建代表,受人鄙視。離婚後終日以淚洗麵,從此鬱鬱而終。姚轅卻與施如溪成為人人稱頌的自由先鋒,天作之合,旅居英國幸福一生。
看完蔣雙可悲可歎的一生,任期期也隻能說一句造化弄人。新舊思潮的衝擊下,姚轅固然是包辦婚姻的受害者,卻用自私過激的手段傷害了一個無辜女子。
而蔣雙因為自幼接受的三從四德教育,將一生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正是人格的不自立,為她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九烏伸出熊爪虛握著白念薇的手指,“這個世界,羿昔真君的神魂碎片除了在姚轅身上,還有一片在姚家大少爺,姚軒的身上。”
在蔣雙的原定的人生裡,姚軒大概就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
相比熱愛物理,醉心學術的姚轅。姚軒身為姚家長子,軍中少帥。自海外留洋讀完軍校後就回國接管軍隊,為人殺伐決斷,在軍中頗受擁戴。
也正是姚軒在蔣雙被離婚後伸出援手,給她一個落腳之地。讓無家可歸的蔣雙不至於流落街頭。
然而蔣雙對姚軒並不熟悉,隻知道姚少帥性格冷漠,手段酷烈。直到蔣雙去世,姚軒都未曾娶妻,始終單身一人。
剛剛跳躍時空,任期期也有些疲憊。她閉目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一覺醒來,她就是蔣雙了。
第二天天色剛明,窗外就響起了清越的鳥鳴。
隨著蔣雙陪嫁過來的小丫鬟小蘭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她的腳步聲剛剛響起,蔣雙就敏銳的睜開了眼睛。
小蘭見小姐已經坐了起來,連忙殷勤的上前要伺候她穿衣。蔣雙卻避開了她的手,徑直去盥洗室洗漱。
小蘭就侯在梳妝台前為蔣雙梳頭,低聲彙報著“我昨天向負責廚房的六婆打聽了,大帥常年駐守魯城。少帥雖然在申城,但也習慣住在軍營。姚家一般七點吃飯,小姐一會直接去行了,材料都是趕早市買的最新鮮的。”
蔣雙身穿斜襟真紅櫻桃紋短襖,下配一條月白挑線裙。這種老式裙子,在西學思潮的衝擊下,很少有大戶人家的名媛穿了。偏偏蔣雙膚白似雪,腰如細柳,穿起來娉娉嫋嫋,綽約多姿。
一邊幫蔣雙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小蘭一邊繼續說道:“大帥是北方人,最愛吃麵點,尤其愛包子。少帥平時八風不動,廚房的人也不知道他愛吃什麼。二少爺呢,最愛吃西式餐點。”說到這小蘭環顧了房間一圈,頓時麵色發白,二少爺不見了。
蔣雙卻一臉平靜,“二少爺昨晚跑了,你就當不知道。一切交給大帥定奪。”清泠泠的聲音聽不出感情。
小蘭這才像找到主心骨似得鎮定下來,低頭應諾。
前世蔣雙同樣讓丫鬟去打聽姚家幾位爺的喜好,準備起個大早為大家做早餐好討好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