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閉嘴。”
白熾燈明晃晃地懸在屋頂中央,他的聲音四下盤旋。
“嗯,要完好處翻臉不認人是吧。”
簡桃:“……那你說你要什麼感謝。”
就這麼沉默了十來分鐘,這少爺才悠悠打了個嗬欠,熄了燈,枕著手臂隨意道:
“想好告訴你。”
*
一周後,《星夜環遊》節目組已經準備就緒,到了拍攝宣傳照的時候。
宣傳照開拍之前,還有一個類似於碰頭會的小會議,大概是嘉賓們聊聊天,給預告片提供一些素材。
簡桃早已看過名單,上麵不太熟的藝人她也做過了功課,應該不會有問題。
思索著開場白,她不自覺地將手中的名冊卷成小筒,右手握著尾端,輕敲著左手手心,一邊分神,一邊走路。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暖和,她垂下眼留意台階,終於走到工作間外,推開門的那一瞬,她聽到驚歎和竊竊私語聲。
仿佛有所感應,簡桃抬起頭來。
白色台幾旁靠著個人,他手裡幾張A4紙,卻早已被疊得麵無全非,手肘旁擺著一隻透明玻璃杯,窗外光點躍動其上,晃出起伏的光斑。
如果不是對狗的記憶力堪稱完美,她絕對認不出麵前這一條叫謝行川。
他怎麼會在這兒?
簡桃這麼想著,也這麼問出口了:“你怎麼也在?”
整整一周多,他隻字不提自己和這個節目有絲毫關係,今早還裝模作樣地說去出行程,然後轉眼跟她在這碰上。
這怎麼能不離譜?這還是人乾的事??
麵對她的疑問,謝行川坦蕩側身:“我不能在?”
短短你來我往的一個回合,在眾人眼裡,已經硝煙四起。
節目組場務瘋狂低頭打字:【救命啊,千避萬避還是讓這倆人撞上了,簡桃上來就是一句‘你怎麼也在’,濃濃的嫌棄樓下那條狗都能聞到。】
【謝行川反將一軍‘我不能在?’,直接反嗆回擊,穩準狠啊!精彩,太精彩了,節目的收視率得翻倍,招商不愁,要加工資了!】
簡桃聽不到劈裡啪啦的打字聲音,因為此刻,她的大腦已經在飛速運轉當中了。
一旁的策劃圓場:“呃……謝、謝老師確實是沒公布的重磅嘉賓,因為他行程比較忙,我們也是談了半年多才談下來的,特彆難請,包括我們陳導也是找了他好多次,什麼資源都提了……”
簡桃:“什麼時候定的?”
策劃:“上個月吧。”
OK,好,很好,本著不能讓他冤死,不能太過武斷的想法,簡桃沉默地坐進自己的位置,然後用防窺屏給他發消息。
撿個桃子:【陳導找過你很多次?節目組磕了你半年?也就是說,你把我帶到這個綜藝來,其實很簡單?】
謝行川本來正在跟導演聊天,簡桃硬生生用目光鎖定了他三十秒,這才見他拿起手機,看到內容後挺欠地揚了下眉毛,然後大手一揮,發來一條——
姓謝的狗:【不然?】
“……”
簡桃深深吸氣:【那你連續歎了一晚上氣,打了十萬個電話,一副為我犧牲了很多激發我愧疚之心的樣子,是故意演我是吧?】
窗外日光透進,他薄薄勾了下唇角,然後回複。
姓謝的狗:【彆這麼想。】
嗯,搭配表情食用,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就是欠的。
他故意的。
他就是嫌生活太無聊,跟以前上學時候故意把她書包帶係在椅背上一樣,純粹就是,狗癮犯了。
…………
她居然還覺得他為自己犧牲??她竟然還因為愧疚想對他好點??她竟然還一忍再忍給他做按摩??
行,謝行川,你是真行。
因他“付出”而建立起來的溫柔蕩然無存,壓抑數日的小惡魔,也終於長出犄角。
簡桃低頭翻著手冊,心說謝行川你千萬彆讓我找到把柄。
正當她翻到第二頁時,導演也終於起身了:“人都到了是吧?好,那咱們先做個自我介紹,互相熟悉一下,到時候也可以剪到片子裡。”
由最左側紫色頭發的女藝人先開始。
“大家好,我是瀟瀟,直接叫我的藝名就可以,很好記。”
“我是溫曉霖,曉光的曉,甘霖的霖,在《長夢令》裡扮演太子。都說我劇比人紅,也希望大家能記住戲外的我。”
……
輪到簡桃,她開口道:“簡桃,簡單的簡,桃子的桃,大家稱呼隨意,開心就好。”
下一個是謝行川。
他身子微微前傾,仍舊散漫灑脫的模樣,眼皮半抬不抬的,像是有足夠的資本,所以可以胡說八道——
“謝行川。謝行川的謝,謝行川的行,謝行川的川。”
簡桃:“……”
這也叫自我介紹?他在床上說的騷話都比這個像人話。
簡桃無言半晌,沒忍住,脫口而出跟了一句——
“好彆致的自我介紹。”
對麵攝像機閃著紅光,攝像老師瞠目結舌,站在原地。
一瞬之間,滿室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