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皇帝,皇帝自然也在打量她。
花顏穿著淺碧色的雲紗織錦綾羅裙,未施脂粉,容色清麗,頭上雲鬢隻簪了兩支玉釵,整個人在日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華,她神色沉靜,眸光淺淡,似乎並沒有因為對麵站著的人是南楚的皇帝,而膽怯半分。
皇帝暗暗地點了點頭,想著怪不得他的好兒子非她不娶,端看這一副模樣,便勝過這京城無數閨閣女子。
他身為皇帝,最是明白,多年來,敢直視他容色眼睛這麼久的人,除了雲遲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子斬以及玩世不恭的陸之淩和溫潤平和謙謙君子的安書離外,連趙宰輔都做不到,他是官居宰輔之位,位置坐得越久,越小心謹慎怕出差錯,說白了,還是舍不得那個位置,而他的女兒趙清溪,卻比他要強得多。
但若是拿趙清溪來對比這臨安花顏的話,趙清溪在見他的時候,卻多了幾分緊張和拘謹以及小心翼翼。
他看著花顏,沉緩地開口,“你來東宮也有幾日了,喜歡哪處景致?帶著朕去看看吧!朕許久未來這東宮了,也看看可有什麼變化。”
花顏心思一動,搖頭,“回皇上,依我看來,東宮沒甚好景致可看。”
“哦?”皇帝挑眉,“鳳凰木呢?在你眼裡,也不值一看?高閣的觀景台呢?你不是上午剛帶太後去看過嗎?”
花顏一笑,“鳳凰木的確極美,但它是王者之花,富貴至極,若看它的氣韻,我倒覺得皇上不如看自己亦或者太子殿下就好。至於高閣的觀景台嘛,登樓入目,看的是大半個南楚京城不假,但卻是整個南楚京城最榮華富貴錦繡之地,另一半是何模樣見不到,少了份圓滿,不看也罷。”
皇帝聞言豎起眉頭,“這麼說,你是絲毫也看不上東宮了?”
花顏搖頭,誠摯地說,“東宮景致,世間少有,天下無數人尊崇敬仰,恨不得一睹為快。但對我來說,東宮高牆巍巍,樓闕深深,再好的景致,每日困居於此,也膩得慌。”頓了頓,她笑,“不知道皇上您可出過京城?南楚的河山大得很,景致千奇百態,雖然不及東宮這兩景冠絕天下,但卻更吸引人些。”
皇帝聞言沉下麵容,“說來說去,在你眼裡,還是東宮不好了?”
花顏淺笑,“東宮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民女福薄,消受不起這裡的景致。”
皇帝忽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花顏揣思著他這一聲哼是什麼意思?是對她實話實說不滿了嗎?若是如此,最好不過。
皇帝又打量了她片刻,“既然沒甚可看,你便陪著朕在你這院落裡走走吧!”
花顏點點頭,這次不再推脫。
皇帝對身後擺手,“所有人都不必跟著,隻需太子妃跟著就行。”
德公公和儀仗隊們齊齊應是。
皇帝對花顏招手,命令道,“你過來扶著朕。”
花顏心中暗緊,皇帝沒對她的話不滿?竟然讓她扶著他?她慢慢地挪動腳步走上前,扶著皇帝向院落裡走。
這鳳凰西苑,她雖然住了有幾日了,但也沒仔細地遊逛過,便隨意地扶著皇帝沿著一處走,心中打著思量怎麼讓他給一道取消婚約的聖旨?
走了不遠,皇帝緩緩開口,“這東宮,是皇後懷著太子時,朕命人修建的。鳳凰東苑和西苑這兩處,是皇後親自做的圖紙,那株鳳凰木,是皇後為太子栽種的。”
花顏愣了一下,沒言聲。
皇帝又道,“太子五歲時,皇後薨了,太子被太後移去了寧和宮教養,太子十歲時,朕準他入住東宮。如今太子二十,他在這東宮住了十年了,鳳凰西苑一直空著,如今你來了,才住進了人。”
花顏聽到這,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皇帝接下來擲地有聲地道,“太子既然選了你,那麼,他的太子妃便是你了。朕沒見到你時也就罷了,見到你後,著實覺得太子眼光不錯,朕不比太後,太後老了,好糊弄,朕如今還不糊塗。你不必從朕這裡打主意讓朕給你一道聖旨取消婚事兒,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你若不喜歡這樁婚事兒,便同太子交涉好了,你能做到讓他放手,那麼,朕也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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