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淩明白了,隻是明白歸明白,但他還是覺得,事情演變到這一步,真是應了那句話,世事多變,風雲莫測。
他心中一時難以平靜下來,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是覺得,不太好受。
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都不太好受,實在難以想象身為當事人的雲遲和花顏,他們每日該是怎樣相處才能讓心中沒有這形成的天塹溝壑芥蒂?
尤其是他十分心驚駭然雲遲竟然獨自闖入已經成了九成火牢的蠱王宮,在花顏臨危之際救下了她。
以他堂堂太子之尊,的確是稱得上深重了。
普天之下,又有幾人為救人能夠性命不顧?更何況,以雲遲的身份,他肩上承受著江山之重,承受著自小得皇上栽培心血,承受著皇後和武威侯夫人的性命。
他木立許久,深深地歎了口氣,“真是難以想象竟然是這般結果,我原以為……”
他原以為,花顏一定能成功的,她成功拿到蠱王,撤出西南,雲遲即便後知後覺地知道,也無可奈何她。
沒成想,如今蠱王是拿了,卻得了這個結果。
這個結果,連他這個局外人都說不清誰贏了誰虧了。
花顏看著陸之淩,又對他笑笑,“你這副神情,也算是罕見了。”
陸之淩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麼,看了一眼腳下,說,“可惜了一盞上好的茶盞,被我摔碎了!”
花顏失笑,“一個茶盞有什麼打緊,難得你我交淺言深,以後我在京城生活,還要仰仗陸世子照拂了。”
陸之淩繃不住也笑了,“你一人就能將京城鬨騰的風雲變色,哪裡還需要我照拂了?”
花顏半是認真半是無奈地說,“昔日我是沒有做太子妃的打算,可著勁兒地折騰不怕得罪人,以後在京中生活,我就要有身為太子妃的自覺了,自然不比以前那般不像話。”
陸之淩又默了默,深深地歎了口氣,低聲說,“也許,你不答應太子殿下,他既然知道蠱王能救蘇子斬的命,最終也會給他的。畢竟,皇後和武威侯夫人臨終都有遺言,讓他們和睦相親,彼此照拂,五年前,便是東宮的人先找到了渾身是傷的他送去了梅府養傷。”
花顏抿著嘴笑,“也許吧!但是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也是我應該的。況且,大難不死,醒來後,我也沒那麼排斥這個身份了。”
陸之淩沒了話,揉揉眉心,“罷了,左右事已至此,再說無用,你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花顏點點頭,對采青說,“給陸世子再重新倒一盞茶。”
采青應是,立即去了。
陸之淩看著她問,“蘇子斬那裡,你是怎麼打算的?”
花顏將安十六帶著蠱王和信函回去見花灼,她將蘇子斬托付給她哥哥花灼照拂之事說了,話落,道,“算算日子,差不多蠱王和信函如今已經送到哥哥手中了。”
陸之淩忽然問,“我聽聞你哥哥生來便有十分古怪的怪病?被治好了嗎?”
花顏頷首,“哥哥日夜治病七年,被天不絕給治好了。”
陸之淩抿唇,說,“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讓天不絕給他來一劑失去記憶的藥,將他與你的記憶抹平了吧?免得他生不如死。”
花顏麵色一動,沉默半晌,還是搖頭,“我替他決定了生死,不能再替他決定記憶,他心智堅韌,定然會挺過來的,終會明白,有一副健康的身子,好好地走在陽光下活著,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兒,而我與他,不能締結連理,也不至於就此一生不見,更不能讓他與雲遲成了仇敵。”
陸之淩心下震動。
花顏笑了笑,“蘇子斬聰明,怕是瞞不了他多久,但他心思剔透,會明白我的心的,也會挺過這個砍,好好治病,重新活著。”
陸之淩點頭,“誠如你所說,人死如燈滅,一無所有了,活著,除了情愛,還有多著東西。”
“正是!”花顏點頭,“他從出生起就因為寒症過得辛苦,等治好了寒症,沒了病痛的負累和折磨,能隨心所欲地活著,豈不是極好的事兒?”
陸之淩笑道,“他這五年來,也是十分隨心所欲得緊。”
花顏笑著說,“有寒症在身,到底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
“也是。”陸之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