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管家從來沒見過太子殿下這樣,似乎他身上哪怕此時給他再披一件輕薄的衣服,都能壓的他一步也走不動,他掏出帕子捂住眼睛,暗暗祈禱,太子殿下受的苦夠多了,五歲時皇後娘娘薨了,十五歲時武威候夫人死在東宮查無所因,太子妃在北地命在旦夕他感同身受心脈枯竭,如今好不容易盼到與太子妃大婚,剛過了幾天好日子?皇後娘娘在天之靈,保佑殿下,太子妃一定要好好的。
雲遲進了鳳凰東苑,方嬤嬤帶著人迎了出來,人人都紅著眼眶,尤其是方嬤嬤一雙眼睛腫的厲害,她看著雲遲,也張了張嘴,同福管家一樣,沒問出“太子妃找到沒有?”那句話來。
雲遲邁進門檻,屋中雖燒著地龍,但不見花顏的影子,他身子晃了晃,在珠簾晃蕩清脆的響聲中,用手扶住了門框。
過了一會兒,他邁步進屋,躺去了床上,便那樣和衣而躺,伸手拽了被子,蒙住了臉。
方嬤嬤跟進屋,看著雲遲的模樣,受不住,轉身落下淚來。
自小跟隨雲遲侍候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有多剛強,除了皇後娘娘和武威候夫人故去那一日,在夜深人靜時依稀能看到他臉上的脆弱外,尋常時候,他麵色寡淡,看不出什麼情緒,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也隻有針對太子妃,才喜怒形於色,但也從沒有這般脆弱過。
偏偏,誰也安慰勸解不了他的這一份脆弱。
這一刻,她幾乎恨不得殿下傾慕的人不是花顏,娶的人也不是花顏。還是以前那個太子殿下,他身邊換做任何一個女子,他大約都不會如此用情至深。但偏偏,就是花顏。
她既覺得太子殿下因了太子妃有了喜怒哀樂的人氣,但同時又覺得,殿下這情深厚重是連命都給了太子妃,沒有半分自己了。
廚房的人燒了一桶水送來,到了門口,正遇到眼淚奪眶而出的方嬤嬤,福管家看了看方嬤嬤,又看了看那一桶水,試探地問,“殿下,您現在可沐浴?”
雲遲不作聲。
方嬤嬤心裡難受的不行,哭著哽聲道,“殿下難受,讓殿下靜一靜吧!這水……先抬進去,放屋裡吧。”
福管家點頭擺手,有人抬著水進了屋,放去了屏風後,又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方嬤嬤不再打擾雲遲,與福管家守在外麵。
小忠子得了雲遲的消息進宮後,傳達了雲遲的命令,想著雲遲一時半會兒不會從半壁山回來,便在皇宮裡陪著太後同時觀察動靜。
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天不絕在皇宮裡住了下來,太後雖年紀大了,但出了這樣的事兒,不敢不撐著,但也不敢死撐,怕她撐不住這時候給雲遲惹麻煩雪上加霜,便在帝正殿的在外間留了下來,看著皇上,同時盯著皇宮諸事。
在天剛蒙蒙亮時,小忠子估摸著差不多了,皇宮十分安平,昨日的事情就如風過無痕一般,他待不住了,便匆匆出了皇宮,回到了東宮。
得知雲遲剛回來不久,他一溜煙地跑去了鳳凰東苑。
無論是方嬤嬤,還是福管家,卻不及小忠子跟在雲遲身邊近身侍候的多,二人見他回來,此時當做了救星,方嬤嬤立即說,“你怎麼才回來?殿下難受得很,你想個法子,勸勸吧,大慟傷身。”
小忠子拍拍身上的雪,聽聞花顏沒找到,眼眶也紅了,小聲說,“怎麼勸啊?解鈴還須係鈴人,太子妃一日找不到,殿下能好嗎?”
福管家捂住他的嘴,“說什麼話呢!太子妃一定能找到,殿下不會有事的。”
小忠子扒拉開福管家的手,懨懨地走了進去,見雲遲躺在床上,臉上蓋著被子,一動不動,他怕雲遲憋住,連忙來到床上,去扯雲遲的被子。
雲遲抬手按住,聲音嘶啞,“你說本宮是不是無能?”
小忠子立即撤回手,果斷哽咽地說,“殿下才不是無能,誰能想到那人借子斬公子害太子妃?若不是子斬公子,您也不會將人交給他……”
“是啊,蘇子斬,本宮太信得過他了,被人借他鑽了空子。自小,教導本宮的太傅便告訴本宮,學製衡術,**王謀,身負江山社稷,便不可有欲有求,心生軟肋,便是致命。用人,卻不可過於信人。但……”他話音一轉,聲音極低,“孤寡之人,才配執掌天下?本宮哪怕今日依舊不信此言。不怪本宮信蘇子斬,隻怪本宮沒識破背後之人因他設的迷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