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影見雲遲堅持,躬身領命。
接了命令的雲影,很快帶著人離開了東宮。
雲遲負手而立,站在床前,晌午陽光烈的很,哪怕這天氣倒春寒冷的很,但絲毫不影響這陽光的濃烈,天依舊冷,風依舊寒,陽光卻奪目。
雲遲想著花顏現在不知在做什麼,可有一絲一毫地想他?或者說想起他?
花顏依舊昏迷未醒,七日過去,她依舊睡著,蘇子斬每日白日裡守在床前,什麼也不做,便就那樣看著花顏,腦中蹦出的不屬於他這一輩子的事兒,他也不刻意地壓製,任其洶湧的一個畫麵一個畫麵地在他眼前放映。
四百年前的花顏,在人前是端莊賢淑的,宮儀規訓,挑不出半絲錯來,否則也不會得了個淑靜的封號。
但隻有他知道,他性子活潑,稱得上古靈精怪,沒人的時候,愛睡懶覺,有些小懶散,且愛玩,投壺、蹴鞠、擊鼓傳花、騎射,她都玩的很是精通,但她為了顧及皇室規矩儀態,嫁給他後,很多愛玩的東西都扔了。
她壓製著自己的性子,凡事對他很是遷就,陪著他憂國憂民的讓人心疼。
那時,他比她年長幾歲,怎麼忍心她一天的好日子沒過,就那麼隨他去?
後來,起死複生,最後悔的也就是這“不忍心”三個字。
如今……
他攤開手掌,攥了攥,又鬆開,苦笑,還是“不忍心”。
大約人的秉性無論活了多少世,都是難改的。
“公子,不能讓……夫人再這麼睡下去了。”青魂壓低聲音,“隻靠參湯,也不足以保胎。”
蘇子斬抬起眼皮,“去問問蘇子折,他當日是怎麼喊醒的人?”
青魂立即說,“大公子是靠一碗打胎藥。”
蘇子斬沉默,能用一碗打胎藥喊醒,說明她即便睡著,大約也是隱約有感知的,隻不過不願意醒來。片刻後,他對花顏啞聲說,“你不願意醒來見我是不是?你大可以當作我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從沒醒過來過,也沒有記憶。”
青魂退去了門口,默默地垂下頭,心疼不已。
蘇子斬又道,“如今已不是四百年前,如今是南楚天下,我是蘇子斬,你是花顏,你大可不必想太多,我認識你時,是在順方賭坊,你認識我時,亦是。蘇子斬對花顏有的是三十裡地背負之情,花顏還的是救命之恩。”
花顏依舊睡著,睫毛都不動一下。
蘇子斬又說,“你醒來,你若是不願意見我,我……”
花顏攸地睜開了眼睛,盯住蘇子折,昏睡許久,嗓音啞到發不出聲音,“你怎樣?你自刎死在我麵前?”話落,她氣的喘不上氣,“蘇子斬,彆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再敢死給我,你試試看看。”
蘇子斬見她醒來,先是一喜,隨後沉默地看著她。
花顏瞳孔縮了縮,費力地抬手,“我是不願意見你,你……”
“我這就出去!”蘇子斬站起身,腳步踉蹌了一下,向外走去。
“站住!”花顏啞著嗓子怒喝一聲,伸手指著他,“有本事,你將我腦子裡那些記憶幫我清除了,你再說我當作你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
蘇子斬停住腳步,身子僵硬,默然的無言以對。
魂咒,刻進靈魂裡的記憶,如何清除?他能做到的,就是將命給她,但偏偏是這將命給她,才最是傷她。
花顏想坐起身,躺的太久,身子又軟了下去,一時間氣血不順,捂住心口,咳嗽起來。
蘇子斬立即走回床前,伸手去扶她,被她不客氣地伸手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