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視著端敏公主,一字一句地問:“現下公主已經剪了風箏,還想要做什麼呢?”
端敏公主沒想到自己會在一個包衣奴才的身上看到犀利的眼神,頓時一怔,沉下了臉色,“我要做什麼——”
她眉眼一橫,指著額林珠:“馬佳氏,你以下犯上,來人,給我掌嘴!”
左右宮女卻沒有立刻執行她的命令,而是紛紛跪下,勸阻道:“公主恕罪。”
宮裡規矩,即便是對著犯錯的宮人,也是不能私自掌嘴的。何況,還是侍奉在太皇太後身邊,又十分得寵的馬佳格格呢?
端敏公主說完,也覺得自己失言了,隻是說出去的話,若是收了回來,豈不是當她不敢責罰一個奴才?
額林珠一邊拉著在發怒邊緣的博爾濟吉特氏,一邊朝端敏公主道:“公主若覺得奴才有錯,還請公主稟明太皇太後,再治奴才的罪。”
端敏公主雖然性子高傲了些,卻也知道這件事她不占理,到了慈寧宮,指不定受罰的是誰呢。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場麵僵持了下來。
金烏將墜,半邊天火燒似的,鋪滿了雲霞。
端敏公主望著眼前亭亭玉立的額林珠,忽然開口:“太皇太後和皇上最近正在擇選中宮皇後,不知是赫舍裡氏還是鈕祜祿氏,總歸都是滿洲八旗的貴女而不是包衣奴才。馬佳氏,你覺得呢?”
額林珠聞言,慢慢攥緊了手心,神情卻是平和的,語氣也十分平淡:“公主與奴才說這些做什麼?”
“你出身包衣,最好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端敏公主說著,唇邊笑容漸盛:“即便是進了後宮,也不過庶妃①罷了。”
確實如此。
額林珠當然知道以她的出身不可能初封高位,所以她一直在籌謀。
當初,那麼多格格一同奉旨入宮,最後留下的不過寥寥幾人,而能在太皇太後和皇太後身邊侍奉的,時至今日,隻有她一人。
她付出了那麼多,就是要進入後宮,成為皇上的嬪妃。
可她雖是滿洲正黃旗,卻是包衣,她的阿瑪,也不過員外郎。但,馬佳氏一族有光耀門楣之人——她的堂叔馬佳·圖海,在順治朝是弘文館大學士、議政大臣,又加太子太保,代理刑部尚書,雖然之後因故削職,然而康熙帝即位,又授予了滿洲正黃旗都統,康熙二年還封為定西將軍。
很難說,當初她能入宮並侍奉在慈寧宮沒有堂叔的關係。
拋開這些不談,入宮後,她一直視太皇太後為親瑪嬤般侍奉。所以那日地龍翻身,她不顧生死,護在了太皇太後身前,又故意在醒來時說了那番引人憐惜的話。
太皇太後大抵沒想到她小小年紀便有了這樣的心思,可她在家中被額涅教導,又在紫禁城耳濡目染了權勢的好處。
天底下最尊貴、最有權勢的男子便是當今皇帝。而她,勢要成為最尊貴的女子。
中宮皇後之位,她得不到的。額林珠暗暗垂眸,卻不感到神傷。
一開始得不到的,並不代表以後得不到。皇後之位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