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關照了一句:“其他期刊我隻要一份,但《數理化自學叢書》,我要兩套。記得期刊和叢書分彆開發票。”
這時,他感覺馬風在旁邊暗暗地戳他的腰。
“怎麼了?先辦正事兒!”顧驁不解。
馬風眼珠子一轉,賊兮兮地說:“顧哥,能不能買3套?我也想要一套。”
顧驁不由笑了:“你要這東西乾什麼?就你初中數學都勉強及格,要了這個沒用。而且20塊錢一套呢,不是小數。”
馬風一咬牙:“我也不懂那麼多,但是看你為了買到這套書,廢了這麼老大事兒,我覺得這套書肯定很有價值!不管我學不學得會,買了再說!
需要人千辛萬苦搶的,肯定是好東西。我學不會,將來總有高價賣給彆人的機會。至於錢,我先還你1塊——大閘蟹還沒吃呢。以後我再幫你做事,慢慢還你!”
顧驁被馬風那樸素的三觀逗樂了。
這小子的商業眼光,可真是雞賊。
“好,那就要三套!”顧驁立刻改口。
而店長也隻能讓女售貨員拿3套。
好幾分鐘之後,女售貨員扛著將近四十冊沉重的書籍,吭哧吭哧回到前麵櫃台。(3套叢書30冊,但還有正規的製冷學期刊。)
“三套一共60塊,加上這幾本期刊,一共68。”中年男親自心算了價目,一臉笑意地問顧驁收錢。
如今國內是沒有知識產權法律的,《著作權法》、《專利法》這些,都要七八年之後才初次立法。
所以大學裡的學報期刊什麼的,成本都非常便宜,隻按照印刷成本計算。編輯和創作都算是義務勞動,靠本身單位的工資撐著。
顧驁數出七張大團結,又拿了兩塊錢找頭,讓馬風打開預備的大書包,把書統統塞了進去,然後離開了書店。
剛才乾了不少翻箱倒櫃體力活的女售貨員,顯然對顧驁很是不滿。
等對方離開後,她就在中年男耳邊聒噪:“店長,這倆小赤佬我看就是白專,剛才乾嘛不扭他們去派出所、告個現行反歌命……”
中年男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你懂個屁!你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來頭!今天我要是敢不賣給他們,我才是全中國最大的現行反歌命!你知不知道他們是在為哪個偉大工程服務!”
……
回程因為有了介紹信,顧驁和馬風非常輕鬆地買到了長途車票,所以不需要再坐一晚上的船。
不過汽車一天隻有4趟,所以買完票他們還得等三個鐘頭。
最誇張的是,長途汽車站裡有個小飯店,本來在這兒吃飯是要全國糧票的。
而顧驁買票時,僅僅是谘詢了一下,說自己忘帶全國糧票了,等車的時候能不能在小飯店買吃。
售票員居然就去請示了值班的車站領導。
然後就有人帶著顧驁和馬風去買飯。
不用糧票。
跟班的馬風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他無法想象,顧哥究竟哪來這麼大能量。
連車站小飯店的打飯阿姨,似乎都被關照過了,賣菜的時候非常熱情:“紅燒肘子,兩塊一隻,一隻兩斤,要不來一隻?”
一次性買兩斤肉,已經是非常奢侈了。不過顧驁還是被貪婪所驅使,多問了一句:“能一人買一隻麼?”
阿姨一愣,似乎是不理解土豪的生活方式,不過還是肯定地回答:“當然可以,咱滬江買肉本來就不要票,有錢就行。你們外地人不知道吧。”
這話還真不是吹,不可描述後期那幾年(71年以後),全國的肉都緊張,幾乎都憑票供應。但偏偏滬江沒有肉票——糧票和彆的票都還有,就是沒肉票。(70年代末又開始要肉票了,這個政策隻持續了六七年。)
而代價僅僅是肉價比外地貴一些。
事實上,這跟曆史教科書上提到、50年代朝廷對付滬江那些囤糧炒作的奸商,是一個道理。
建國初年,資本注意陣營曾叫囂“某個組織能武裝奪取政權,但解決不了中國人民的吃飯問題,市場規律會教他們做人”。
所以為了證明製度優越性,朝廷從各地瘋狂征糧、不限量平價賣到滬江,把囤積奸商的資金鏈燒斷,取得了重大政治意義。
50年代的保糧,到70年代就成了保肉,都是對外窗口的形象工程。反正滬江彈丸之地,以一國保一城是綽綽有餘的。
基於這樣的現狀,各地有辦法弄到去滬江介紹信的人,都要從滬江捎肉回家,最遠的記錄甚至包括一些來滬江出差的雲貴人。
不過一般也不敢多帶,最多四五斤。
再多的話,路上被臨檢的路警發現,那就算投機倒把了,要進看守所的。
顧驁和馬風,都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兒,當下嘖嘖稱奇,而顧驁更是毫無愧疚之心地一口氣花了四塊錢,買了兩隻大肘子,自己和馬風各吃一隻。
“靠,早知道隻要糧票不要肉票,我還帶個毛線乾糧。直接跑進店裡吃肉吃飽不就完了麼。”顧驁一邊猛吃,一邊自我檢討。
馬風正吃得滿嘴飆油,結果就在此被顧驁的土豪震驚了。
光吃肉……吃到飽?!
吃肉還能吃飽?
這恐怕是已經跑步進入共產注意時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