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時,國內技術人員有不少出國機會,並不像很多人想的那麼閉塞。
因為當時東歐還有一堆社會注意陣營的落後小國。中蘇爭奪本陣營話事權時,就紛紛援助這些小國,好多拉攏幾個小弟。
老爹顧鏞所在的錢塘製氧機廠,彆看50年代時還要靠蘇聯專家指導,到60年代就已經能技術輸出、派專家出國援建了。
老爹因為是八級鉗工,困難時期剛好在阿爾巴尼亞住了三年。回國後看到同院的13戶鄰居有11戶都餓得浮腫病,他還大為驚訝。
當鄰居們聽說他在阿爾巴尼亞吃了三年炸肉丸子、煎蛋和白脫油抹麵包片,那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簡直比3f團怒燒異性戀的聖火還熾烈。(阿爾巴尼亞當時給中國專家的待遇,跟我們此前給蘇聯專家的待遇差不多)
“做工人能出國援建,肯定得手藝很不錯吧。”葉紈對工人的世界不太了解,顧驁的解釋頗滿足了她的好奇。
顧驁趁機試圖岔開話題:“你不也知道很多外麵的事情。”
葉紈心情正好,也就不吝多說幾句:“我不一樣,我家裡是軍區文工團的。我爸帶團去東南亞訪問演出過不少,自然見世麵了。”
顧驁聽了,隻是左右打量了幾眼,被動地點點頭,默不作聲。
他又一次扮演了聊天終結者。
葉紈正有些談興,頓時很不滿:“喂,你怎麼不繼續問我了?”
顧驁有些尷尬:“你希望我說什麼?我總不能問你,現在的文工團待遇怎麼這麼好,軍區都給配車了?”
葉紈狡黠地一笑,冷哼道:“我就知道!你一路上悶聲不響,肯定是在內心編排我紈絝子弟!我家平時可是很嚴的,這次要不是出遠門,他們怕不安全,才不會派車呢!”
說著,葉紈似乎還有些賭氣,壓低了聲音,湊近了解釋:“我姥爺原來是軍區領導,幾年前調南方去了。他很嚴格的,常說孩子進了部隊就要聽部隊安排,所以才沒把我爸媽調走。這次用車,還是軍區的人主動跟我爸提的。”
她的聲音裡,有幾分被誤會的委屈,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顧驁尷尬地說:“你沒必要跟我解釋。”
不過,他倒是能理解這種苦衷。
就像王思聰最恨那些說他花錢買文憑的:就因為家裡有錢,哪怕他讀書再用功,彆人也不會相信。
同理,有些人家做官到了一定層次,不屑於貪錢占便宜,但下麵的人總是會暗中仇視,一棍子打死地不信他們。
可能這個葉紈從來交不到跨越階級的朋友吧。
……
三小時的車程,說慢也不慢,聊著聊著就到了。
司機送到中央門汽車站,顧驁禮貌地跟葉紈告彆,又買了長途車票,趕回宣州。
趕回插隊的鎮子上時,天都已經黑了,沒想到徐主任居然還在等他,連馬風也在。
看來都是算準了顧驁今天出錄取結果、肯定要回來辦手續。
對於徐主任的殷勤,顧驁一開始挺驚訝的,不過一想也就明白了:徐主任顯然是知道他要飛黃騰達了,所以來攀點交情,說不定將來用得上呢。
做迎來送往工作的公務員,這點情商都是有的。
“小顧啊,錄取了什麼好學校?來,接收函給我,我幫你辦手續。”徐主任滿麵堆笑地招呼。
當時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都是有一份接收函副本的,為的就是交給原單位留檔,以證明顧驁是正常結束下鄉插隊。
這種接收函,80後90後基本上都沒見過,因為後世大學生都是高中應屆生來的,基本上沒有從工人農民身份、半路回去讀書的。
“外交學院啊?那是不是畢業了就能進外交部?”徐主任沒聽說過這個學校,隻是覺得高深莫測。
“國家機密,一言難儘。”顧驁也不想在外行人麵前裝逼,索性不解釋內幕了,隻是塞了兩包大前門,算是感謝徐主任等到那麼晚。
相比之下,馬風倒是無條件覺得大佬牛逼,屬於必須仰望的存在。
徐主任一走,馬風就仗義地說:“顧哥,我們一直在等你呢。走,去招待所吃頓好的,一起慶祝吧。”
顧驁笑著錘了馬風肩膀一下:“你們?還有誰?看你笑成這樣,說吧,什麼學校。”
馬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回老家讀大專唄,師範學院,學英語。蘇姐和嚴哥也考上了。蘇姐今天也是來辦手續的,住鎮上招待所呢。你的行李我也幫你帶來了,明早直接回錢塘好了,不用去生產隊了。”
“是麼,那確實值得慶祝。走吧。”
馬風幫顧驁提了拎包,帶著他去了鎮上招待所的餐廳。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蘇澤天和嚴平早就等不及開吃了,桌上不僅有魚有肉,顧驁甚至還看見了兩瓶白酒,不由感慨這個時代中學生戰鬥力的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