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巴爾讚少將的視線轉向他們時,隻是一開始皺眉無聊,隨後很快就好奇起來了。
當然,並不是那種看見能人智士的好奇,而是看到了稀有寵物的好奇。
他沒怎麼見過東方人,更不理解東方人為什麼也會有這麼年輕的外事人員。
“幾歲了?”他一點都不顧外交禮儀,居然沒跟包處長打招呼,而是直截了當問顧驁。
伊絲米娜雅連忙幫他翻譯。
“你也是!”巴爾讚將軍玩味地補充了一句,顯然指剛才的問題包括翻譯妹子。
“我們都18歲。”顧驁略微謊報了年齡,他怕再小會讓對方感到輕視。
“18歲就能當外事人員?顧,你是華夏的高官子女麼?”巴爾讚少將想當然地以己度人。
顧驁完全沒意識到話題是這樣的展開,他忽然覺得有一種“康熙見到韋小寶”的即時感。
莫非這個巴爾讚少將因為平時看不到比自己還年輕的高官,所以好奇心爆棚了?
但也得注意官場禮儀吧?怎麼想到啥就問啥?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顧驁稍微分析了一波,就斷定這個巴爾讚少將肯定是喜歡和其他權貴字第交朋友的,他隻好說謊了:
“我父親不算什麼高官,隻是工業部門的局級乾部吧。”
其實,哪怕老爹明年頂了秦副廠長的位置,那他也不過縣處級而已(正廠長才副廳級)。顧驁牛吹得稍微有些大了,但語氣則裝作很謙卑。
伊絲米娜雅還得小心翼翼地把這裡麵的級彆,用伊拉克人聽得懂的方式翻譯過去。
誰知對方的思維又跳躍了,把興趣轉移到了翻譯妹子身上。
“這位翻譯小姐,能介紹一下你自己麼?”
“我是中-國西北人。”伊絲米娜雅有些緊張,唯恐被對方誤認是本地的翻譯。
“那願意來我們伊拉克麼?你們那邊生活肯定很不方便吧。”巴爾讚少將的語氣倒聽不出多大惡意,但渾然有多動症傾向。
如一切少年得誌的紈絝一樣,對什麼都沒耐心,但看到新事物就想弄個明白——不過也隻是“好奇”,並沒有彆的意思。
顧驁知道形勢危急,趁著伊絲米娜雅還戴著麵紗,他連忙強行轉移話題:
“巴爾讚將軍!中伊兩國的傳統友誼是悠久的,我們這次來,也是想為侯賽因將軍的國防大業添磚加瓦。聽說下個月就是貴國的總統任期交接時間了,我們先提前祝賀侯賽因將軍!”
巴爾讚將軍臉色有些不悅:“你們難道能賣給我國洲際導彈?”
“那……當然還不在計劃中。”包處長連忙出來打圓場。
“沒問你!”巴爾讚少將囂張地打斷了包處長,他壓根兒懶得聽上了年紀的外國人說教。然後,又轉向顧驁,傲然道:
“既然不賣洲際導彈,我不覺得你們能‘添磚加瓦’。”
顧驁破釜沉舟地說:“並不是隻有武力才能解決問題的。如果我國學者考證出一些曆史鐵證,能讓猶大人竊據巴勒斯坦的暴行,失去其曆史合法性呢?這不比原子彈有用嗎?難道侯賽因將軍不想成為整個中東世界的大英雄?”
此言一出,宴會廳裡立刻安靜得落針可聞。
阿卜杜拉上校第一個反應過來:“這些話可不能亂開玩笑!我們這兒不是給巴格達大學那些迂腐騙預算的人吹牛的!”
“包先生,顧先生的話能代表貴國的學術觀點麼?他是想說貴國的社科部門有此研究,還是他個人有此研究?”其餘比較縝密的事務性官員也連忙質問。
包處長也有些緊張了。
幸好顧驁很有擔當地搶著開口:“是我個人的業餘研究、偶有所得,所以當然也算是‘我國學者’的研究成果了,隻是沒發表過。
我曾經就讀於國內最高的社科研究學府。外交學院在地緣政治史和地緣人類史方麵的研究,絕對是東亞數一數二的。”
顧驁沒把話說滿,畢竟要給東京大學留個麵子,但北大什麼的就不用留麵子了。
因為在這兩個細分領域,外交學院確實是全中國第一,甩北、人幾條街。人家一輩子就是當這方麵智庫,專業的。
幸虧巴爾讚少將是個好奇心爆棚的人,所以聽了顧驁的驚天吹牛後,竟然有耐心再聽下去——如果此刻換一個年長的、老成持重的伊方官員,說不定直接就結束對話了。
“那你先說說看你的觀點。”
“我可以用鐵證證明——猶大人作為一個‘民族’,從人類學的角度來說,本身根本不存在。這個種族,是18世紀以來猶大輿論宣傳機器捏造的產物,為的就是給他們在巴勒斯坦複國編造正當性。”
所有人差點兒把咖啡噴出來。
“嗬嗬——那裡有400萬人口,你說那些人不存在?你是阿拉丁麼?”巴爾讚少將狂笑起來。
顧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沒說那些人不存在,我是說,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族’。如果巴爾讚將軍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顧驁看了一眼左右桌上,覺得人還是太多了。
他失禮地站起身,走到巴爾讚少將身邊,附耳說道:“這是我的個人研究成果,與我國無關。我國不想破壞與以色列的關係。如果你想聽具體的論證,可以找一個保密等級更高的地方,不適合當著這些人說。”
巴爾讚表情凝重地想了想,吩咐阿卜杜拉上校:“你,去巴格達大學,馬上找幾個……這些什麼領域來著,反正把最頂尖的教授找來,再安排一間保密室。”
然後,他朝向顧驁森然警告了一句。
伊絲米娜雅有些害怕,但還是翻譯了:“他說如果你騙他,會讓你知道後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