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了?寫完了給我看看。”
顧驁收拾完手頭的稿子,正要起身回宿舍,卻被背後一個幽靈一樣的女聲弄得一臉懵逼。
都不用回頭,他也聽得出這是葉紈的聲音:“你還在呢?你又沒事兒,乾嘛不早點回去睡覺!”
原來葉紈一直靜悄悄地坐在他後麵隔兩排的位置,整晚都豎著本日語書,也不知道具體看進去多少。一直熬到自習室裡人都走光了,還在那兒作刻苦狀。
“我突然覺得這本外語好看、想一夜看完不行啊。”葉紈死撐了一句,“再說我現在是會長了,要對同學負責。萬一你明天的講話稿裡有些用辭不和諧的,當然要先檢查檢查啦。”
她說得很是天經地義,連自己都信了。
其實是因為顧驁下午回來後,一直埋頭做材料、整理這趟赴日的一些經驗教訓、心得體會。葉紈既然是打著“幫助同學協調工作”的借口接近,自然不好打擾對方乾正事兒,結果硬生生憋到深夜忙完為止。
顧驁寫出來的材料哪可能有不和諧的地方,葉紈從頭檢查到尾,還仔細推敲一番,也就用了不到十分鐘。
“嗯,內容都沒問題。這兩個點去掉,暫時彆對新同學談了——今年可不是所有新生都按外交官標準招的了,有一部分保密級彆比較低,不適合聽這些內幕辦事紀律和流程。”
葉紈細心地指出顧驁材料裡一些密級不恰當的地方,讓顧驁模糊處理。
看著對方老老實實地修改,她內心湧起一股成就感。“我跟他在一起可是為了工作”這種自我欺騙,也順理成章地完美達成。
“啊啦~總算忙完正事兒了。你說說,害我陪你到這麼晚,是不是該請我喝杯咖啡。”葉紈狡黠地一笑。
“這麼晚了,隻有速溶的,你要麼?”
“要,為什麼不要。”
兩人折騰了幾分鐘,喝上速溶咖啡後,葉紈總算有時間細細審問一些下午沒來得及聊的話題。
“嘿,我剛才跟米娜聊了聊,才知道《遠山的呼喚》、《伊豆舞女》,還有好幾部下半年準備上映的日語片。都是你這次借著跟曰本酸素株式會社的技術授權談判、趁機弄的私活兒?
你要做這種生意,怎麼不早說呢。我媽就是金陵製片廠的導演,論圈子裡的門路,我不比你熟?你要是向我請教,說不定少走不少彎路呢……”
顧驁順著她的話恭維了幾句,但看得出葉紈並不滿意。
她隻是想套話,見計謀被識破了,隻好單刀直入地問:“你後來到底走了誰的門路,搭上這塊關係的?我沒彆的意思,就問問,你覺得保密的話就算了。”
葉紈都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了,朋友一場顧驁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
還能讓對方認清形勢。
“我托了蕭穗,她母親是滬江製片廠的,她爸也有點門路。你家畢竟門風嚴謹,怎麼能為我這種亦正亦邪的人破例呢。”
葉紈一聽,頓時氣餒。
又稍微套了些不犯忌諱的詳情,她也不得不承認,顧驁認識的圈子,搞文宣這塊的生意,資源真是太好了:
葉紈自己的父親是大軍區的文工團團長、母親是金陵廠的資深導演。
蕭穗父親徽省文聯副主席、作協主席;母親滬江廠的電影明星。
地位最次最次的馬風,都有個在浙省文聯勾當些冷灶的老爹。
就算顧驁隻是個沒什麼異能的普通人,隻要把這些關係維護好了,將來想在傳媒圈子裡混成個頭麵人物,那也是很有潛力的。
更何況顧驁自己實力硬紮,怎麼看怎麼像當大佬的命。
人家根本不稀罕在一條粗大腿上抱到死。
葉紈不甘心,挽回道:“你怎麼就亦正亦邪了?你目前做的私活,雖然政策不明朗,但也沒說就不能做啊。
再說你肯拒絕曰本人私下塞的20萬美元、說明你就是打算堂堂正正賺錢,稍微解放一點思想,我也理解的……”
“彆想太多了,我們不是聊表彰會的事兒麼。”顧驁怕葉紈繼續糾結下去,連忙岔開了話題。
葉紈輕輕歎息了一聲,順勢問起錢氧的領導層為什麼會大張旗鼓送錦旗。
這一問正中顧驁下懷,他把陳思聰的那些齷齪想法、在錢塘時遇到的廠內鬥爭情節說了一遍,葉紈沒見識過這種勾當,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
當聽到杜海和柴峻嶺想陷害顧家人時,葉紈那幾分吃醋之心,也不知不覺就被關心給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