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詩,很多時候並不是寫得不好,隻是品味太小眾,不適合發在中正平和的國家級刊物上。而編輯在退的時候,往往也會寫上推薦語,建議作者轉投其他某個雜誌。
呂巍巍的父親就是那裡的編輯,所以他才能弄到這個退稿的集訂本,借機勾搭一些癡狂想看新詩的小學妹。
“同學們,靜一靜,我給大家念首這期退稿裡最好的詩!《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呂巍巍扯著光偉正的嗓門吟誦道。
場內的女生們,先是短暫的寂靜:“這就完了?就兩句?”
不過稍稍品味之後,她們就發現了詩意之雋永,特彆適合這個大轉折中的時代。
“好詩好詩!黑夜,不就是那沉重的十年麼?但我們要尋找光明!”
“呂學長,你認不認識這位大詩人呀。”
看著學妹們熱切的反映,呂巍巍也有些吃醋,要是這種神作是他本人寫出來的,今天起碼再拿下兩個飛蛾撲火的妹子啊。
可惜了,他念完這一首之後,隻能高開低走,拿他自己新寫的平庸之作,為今天的朗誦會狗尾續貂。
不過這也是時代特征,因為好書和新作都非常匱乏,買書對窮學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男人有兩本新的詩刊,就能創造很多讓文藝女青年來借書、然後接觸邂逅的機會。
“大家不要急,我研究了這首詩,也仿寫了幾句,大家一起探討一下哈……”
呂巍巍正在維持秩序,樓下傳來一陣豪車的平穩引擎聲,讓大家注意力微微有些分散。
兩個靠窗的女生隨便轉頭往下看了一眼,然後忽然就轉不回來了。
“咦?這不是穗子嗎?穗子不是失蹤去外地了嗎?”
“有傳說她去香江了啊,問問她是不是真的。”
“對了這車什麼牌子啊,從來沒見過,看上去好老氣……嗯,應該說是古典。”
她們這麼一談論,好多與蕭穗相熟的女生都擠過來圍觀。
還有些有眼不識金鑲玉的,居然覺得奔馳770老土。不過等《滬江灘》將來上映了,她們就會後悔了。
“呂學長,我們有點事,要不今天就先走了,下次再來聽你講新詩吧。”女生中有蕭穗的室友,也有跟蕭穗處得不錯的閨蜜,她們便開口對呂巍巍辭行。
也有不明真相吃瓜群眾勸道:“何必請假呢,穗子不是最喜歡研究新詩了麼,拉她上來一起啊。”
“哼,貪慕榮華,沒幾個是真心向慕文學的!”呂巍巍看得暗暗不爽,對蕭穗的怨念也重新升起。
當初寫《滬江灘》這個劇本時,蕭穗就已經明明白白正告呂巍巍:他們不是一路人。
所以呂巍巍已經知道自己沒機會追到這朵79級學妹中最出彩的鮮花了。
但這並不代表他放棄看蕭穗笑話、或者落井下石。
自從前幾天蕭穗消失後,他一直幸災樂禍地揣測對方“肯定是因為貪慕虛榮富貴、被裝闊佬的騙子白白欺騙了”。
現在蕭穗歸來,他也要看個究竟,找回點麵子。
然後用這個反麵案例,告誡身邊的其他小學妹:看看,這就是不聽呂學長勸教的下場!
蕭穗的室友和閨蜜匆匆跑到樓下跟她打招呼,還發自真心地擁抱了一下。
“穗子你可回來了,不聲不響人家都說你跑去香江了呢。”
蕭穗一一擁抱後,轉身挽著顧驁,指著那些女生一一介紹:
“這兩個是我室友,俞芬和牛萌萌。這是隔壁班的張彩萍,還有法學院的學姐李怡然——李學姐是學生會的,所以雖然不是文學院,也經常跟我們一起活動。”
人太多了,顧驁也記不清,就隨便點頭示意:“大家好,很高興認識你們。”
反正大冬天的,所有人都穿著冬裝的綠軍褲(棉褲),完全看不出身材區彆。
“穗子,這是你對象吧?都光明正大當著咱麵挽手了,該請客啊。”室友牛萌萌年紀最小,考進來時是應屆生,所以彆的“複讀生”都讓著她,她平時也就習慣了有啥說啥。
蕭穗臉色微微一紅,但還是鼓起勇氣,按原計劃宣布:“沒錯,這是我男朋友,顧驁,正式給大家介紹一下——人家在京城念書,外交學院的。出過好幾次當隨員的外交任務,還幫國家聯絡過一些港商大亨呢。”
“嘩,那你上次說過的那個劇本,是真的要拍了麼?”幾個女生當中,除了那個法學院的學姐之外,剩下仨都驚呼起來。
她們跟蕭穗關係處得挺親密,又都有文學愛好,平時都會聊各自投了些什麼稿、有沒被錄用、寫的劇本有沒人要。
蕭穗小驕傲地說:“這次回來就是帶了香江的邵爵士,一起搞合拍片,香江人已經在外灘租場地取景了呢。一會兒請大家吃個飯,參觀參觀——我可是《滬江灘》的編劇了,到時候拍出來,可是要在片頭曲露名的。”
“哼,我當是什麼情況。蕭穗,沒想到你居然墮落到為資本家樹碑立傳、當資本注意的孝子賢孫!”本來還矜持地躲在樓梯口偷聽的呂巍巍,聽了這個宣言後徹底忍不住了。
他可是出生於根正苗紅的人民文學家家庭,從小被光偉正熏陶,當然要與蕭穗這種墮落的惡勢力作鬥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