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當頭棒喝馬風等小弟的時候,顧驁是很想說“我命在我不在天”這句話,來破除他們的心魔、讓他們更好地建立終生自信。
隻可惜,這句話是葛洪《抱撲子》上的台詞,所以顧驁最終忍住了沒說。
他怕把馬風和李聯傑,乃至張一謀,都給帶歪了,剛剛離開各類烏七八糟的瞎信,又墮入道家的魔爪。
萬一馬風被勾引上修真風格,“金丹道成萬萬年”,豈不糟糕。
厚此薄彼滅佛崇道,並非顧驁所求。
所以,還是一視同仁、一切的罪孽都由顧驁來背負吧。以後他的小弟們再有覺得自己運氣太好、好得無法解釋心裡發虛時,就讓他們默念“顧哥算無遺策”來化解。
遊園活動賓主儘歡,一夜無話。
……
第二天起,因為蕭穗住到了友誼賓館,白天沒那麼多時間再來打擾。
顧驁可以重新把更多精力投入到課題中去。
隻要把晚上的時間分出來,陪女朋友就行了。
而米娜隻是紮傷了腳,行走不便,查書寫材料絲毫不受影響,所以一天都沒請假,顧驁開工她也跟著開工。
為此顧驁還關心勸說了一下,無奈勸說無效。
“學長你那麼忙的人,都一天不歇,我怎麼能歇呢。早一天做完,你才能跟馬學長他們出國忙彆的事情啊。”
米娜都把話說到這麼無私的份兒上了,顧驁還能如何?
他隻能任由妹子的任性,最多每天扶著她去圖書館和回寢室、再幫她打飯買飲料,生活上嗬護一下。
同時,顧驁也不忘給米娜吃定心丸:“放心吧,你傷好之前,我不會丟下你的。天大的應酬都不會。”
米娜很是感動,一切儘在不言中。
如此相處之間,顧驁也漸漸看清了自己內心深處、一些曾經沒有意識到的角落。
比如,那天蕭穗問他:為什麼選擇愛她?
現在看來,除了那天跟蕭穗說的理由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顧驁自私,而米娜無私、熱心奉獻。
顧驁也愛國,但他更是一個自由注意知識分子。
他不會賣國求榮,但也不會舍己為國。作為後世來客,他信奉實現個人價值才是最好的愛國,有點兒像“美國夢”,在共贏的範圍內利國,並且極度仇視貪g汙l。
這點上,蕭穗的我行我素、不顧流俗、小資利己,跟顧驁比較合脾性。找這樣一個老婆,肯為了小家小團體利益計較,顧驁很安心。
而米娜是覺悟很高的人。
事實上,整個外交學院,在77、78兩屆,能錄取進來的,無非是三類人——
要麼是葉紈這樣後台硬、成績又極好;
要麼是顧驁這種有奇遇、剛好立了功、同時成績又很好;
最後就是米娜這種成績很好、屬於特殊群體、同時在麵試環節能以政治覺悟和愛國脫穎而出。
所以顧驁和米娜的相遇,一開始就注定了兩人的屬性——米娜但凡沒那麼無私、思想好,當初說不定她就錄取不進來、也見不到顧驁了。
這種覺悟在七八十年代的熱血奉獻女乾部裡是常見的,卻讓顧驁不適。他潛意識裡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更加顧小家一點。
有點兒像蕭穗未來會創作的《芳華》中,那些學**標兵,往往異性緣不錯,但很少有人肯跟這種人結婚——因為你太樂於助人,就是中央空調級的暖了。異性跟你交朋友,可以白沾到暖的便宜,可如果結婚,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有更多的暖被彆人占便宜了”。
米娜的暖當然不是給其他男生的,而是給國家的,這裡麵有本質不同。包括當初她在伊拉克為顧驁挨了一槍,未必就沒有“為了更好地完成報效祖國的任務、顧學長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的狂熱想法。(當然仰慕顧驁占了絕大部分)
幸好“國家”不是活人,顧驁沒什麼飛醋可吃,隻是微微覺得米娜與“妻子”的人設有些彆扭。她是自由而熱血的,不能被任何一個“小家”束縛住。
顧驁隻能暫時把兩人的關係,維持在相敬如賓的互相敬愛,以及像對親妹妹一樣和悉心嗬護上,靜待時機。
……
顧驁就這樣白天做課題、夜裡陪女朋友玩,度過了疲憊而又充實的一周。
一周到了之後,他親自開車送米娜去醫院,把腳底傷口的縫合線拆了——腳底是最皮糙肉厚的,不可能用羊腸吸收線縫。為了愈合得快,就得用很粗的線,到期後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