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顧驁的不敏感,劉校長很是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地掃盲:
“小顧啊!說到底,是你心裡沒這根大義名分的弦兒!你這人,什麼都好,辦事也務實,這幾年立功不少。但就是太務實了,有時候不在乎名分。
你要知道,咱外交學院建校25年了,如今終於有人能去喬治敦了!你怎麼就不珍惜?你以為那些50年代的前輩,人家是學術水平不行嗎?不!他們是沒趕上好時候——那時候,喬治敦的華人,都是灣灣派到美國的使節子弟,咱大陸人讀書再好也沒機會……”
劉校長說到後麵,絮絮叨叨,竟然有些熱淚盈眶。
顧驁仔細琢磨了一下,這才繞過彎兒來,明白了劉校長所指的這最後這一層考量——
顧驁被基辛格邀請這事兒的意義,可不僅僅是“十年不可描述結束後,第一個去喬治敦的外交學院讀博的大陸學生”這麼簡單。
更是“我國建國後第一個去喬治敦讀外交的大陸學生”。
因為喬治敦的外交學院招人,是跟美國的外交態度掛鉤的,甚至可以說是美國國w院在學界的代言機構。
79年以前,美國承認的外交關係是灣灣的“min國”,喬治敦的華爾士外交學院招中國人,當然隻能招灣灣子弟。
我國建國30年,去喬治敦讀書的學生也是有的,但都是彆的專業。讀外交的至今一個都沒有。
79年1月1日,雖然中美正式建交,京城的“聯絡處”升級成了“大使館”、台北的“大使館”也被撤銷了。
但是,曾經灣灣派到美國的“大使”家的孩子,還在喬治敦讀外交呢。
而大陸雖然派去了大使,卻因為大使沒有適齡的子女要讀大學,其他高級使節也沒有學齡人員、也沒有各方麵契機和能力都適合的人才,所以一直擱置。
導致至今為止,象征著美國外交態度的喬治敦華爾士外交學院裡,那兩個“中國人”的名額,還被灣灣留學生“竊居”著。
把這層話說透了之後,劉校長終於斬釘截鐵地抓著顧驁的手,使勁揮了兩下:
“這下你知道這個留學的意義了吧?我可不光是要你為外交學院爭取‘第一個去喬治敦讀外交的博士’這點小名小利。
咱是要為國家分憂,把‘在華爾士外交學院讀外交的中國人’,從灣灣人變成我們大陸人!這種大事,你能拒絕嗎?就算你請示到主任,或者部長那裡,他們會拒絕嗎?你彆不識抬舉,真鬨到領袖那裡才罷休!”
顧驁聽得目瞪狗帶。
穿越到這個世界後,他已經讓無數人目瞪狗帶過了。
但是他自己被彆人說得目瞪狗帶,還是第一次。
他隻覺得口中發苦,聲帶發澀,咽喉黏滯乾枯,欲言無聲。
自己不過就是收到基辛格一個讀博邀請函,怎麼就鬨到這麼大了?
上升到了為國際承認錦上添花的程度?
劉校長看了顧驁的沉默,以為總算是說服他了,這才換了語重心長的口氣,諄諄教導:
“小顧啊,我這麼和你說吧。你彆以為中美外交,隻要建交就夠了。美國人對灣灣的各領域交流,每退一步,對我們的各領域交流,每進一步,都是有巨大的國際示範意義的。世界上多少國家,是盯著美國的態度,決定自己的態度的?
你想想看,美國當初把灣灣人派在花生頓的‘大使館’降成‘聯絡處’,拉丁美洲就有幾個小島國斷絕了和灣灣的外交關係、改為和我們建交。後來美國人把灣灣的‘聯絡處’也徹底取消掉,就又有個彆非洲小國倒戈。
今天,要是美國人把喬治敦大學華爾士外交學院的灣灣學生都畢業掉、並且從此不再接受灣灣學生、並且入學了第一個大陸學生。你信不信這一風向標落在那些加勒比群島眼裡,肯定又會有跟灣灣斷交、跟我們建交?
大使館,隻是代表了美國政界的態度,喬治敦外交學院,才代表了美國學界的態度。我們要的是政界學界科教文衛一個不拉,全方位狠抓!前輩們搞乒乓外交,不也是這個道理麼!